寒意湧上心頭驅散燥熱,沈雲亭鬆開嘉禾。
“對不起。”他頓了很久低聲道,“睡吧。”
嘉禾愣了愣不明所以,雙頰悄然爬上一片紅雲,抿了抿被他咬得紅腫的唇,唇上仿佛還殘留著他的氣息。
他都那樣做了,讓人怎麼睡得著。
嘉禾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悄悄往沈雲亭那挪了挪。一點點地靠近,碰了碰他同樣藏在被子底下的手,又握了上去。
他極配合,不躲她也不動,就這麼隨她握著。他們之間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
嘉禾心間微喜,揚著唇道:“我有些冷呢。”
“蓋被子。”身旁傳來沈雲亭淡淡的回應。
“噢。”嘉禾應了聲,眼珠子滴溜一轉,嬌小的身子整個鑽進被窩裡。
沈雲亭閉著眼休息,忽然被子裡有個軟乎乎的東西貼了上來,圈住他的腰,扒著他不放。
他悶哼了一聲:“程嘉禾!”
嘉禾“噌”地從被子裡竄了出來,撲在他身上,甜絲絲地一笑:“在。”
“下去。”沈雲亭彆過臉道。
嘉禾紅著臉奮力搖了搖頭,直勾勾地盯著他,眸光瀲灩,微一低頭貼上他兩片薄而軟的唇瓣。
沈雲亭怔住。
兩輩子她第一次對他做出這樣“猖狂”之舉。人影交疊,十指相扣,她生疏莽撞不得要領胡亂親了一通。
沈雲亭睜開眼,嘉禾的臉近在咫尺,她卷翹的眼睫不停顫著。
程嘉禾很美,不是那種張揚豔麗的美,她的美更像山澗清泉純澈沁人,脈脈流長。經年累月,那汪清泉在心間彙聚成潭,流不儘散不開。
思緒飄然間,沈雲亭忽覺唇上一痛。
“嘶”……
程嘉禾是屬狗的嗎?她這跟啃骨頭有什麼區彆?
沈雲亭略一皺眉,輕鬆掙開了嘉禾,微一用力將她摁在下方。她嘴唇通紅微微呼著氣,含著水光的眼睛直直盯著他。心火“噌”一下複燃,難以抑製,蔓延至全身。
深冬寒夜,沈雲亭隻著了一件薄透寢衣,額前滲著層薄汗,嗓音隱忍低聲輕叱了她一句:“隻會亂來。”
爛。
“我教你。”他傾身,搶過主導權。
……
嘉禾整個人輕飄飄的,仿佛置身於一葉扁舟之上,隨波逐流晃晃蕩蕩。忽然,小舟不動了……
嘉禾驀地睜眼,不明所以地看向沈雲亭。沈雲亭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露出一絲窘迫:“你不知道嗎?”
嘉禾:“啊?”知道什麼?
沈雲亭揉了揉眉心:“你月信來了。”
嘉禾:“……”
*
半芹拿了新被褥來換下了被她染臟的被褥。
他們成親匆忙毫無準備,丞相府裡幾乎沒有幾件嘉禾的東西。
來了月信,彆說月事帶,就是衣服也是問人借的。
幸好半芹那有多餘的月事帶。
嘉禾清洗乾淨身體,換上月事帶,重新躺回了沈雲亭身邊。
方才之事著實尷尬,嘉禾紅著臉側過身背對著沈雲亭,剛閉上眼,忽聽見沈雲亭道:“你既為丞相府的夫人,該有的體麵不會少。明日你出去置辦些衣服首飾回來。”
說完又補了句:“庫房的鑰匙放在原處,要多少銀兩你自己取。”
之前沈雲亭忙於公務,嘉禾自覺作為他的未婚妻子,該為他分擔,丞相府的庶務都是她在處理。
後來她決意退婚,便把庫房的鑰匙退還給了沈雲亭。
那日她跌跌撞撞離府,走得匆忙便把庫房的鑰匙塞在了前廳門口的盆栽底下。
沈雲亭他一直沒動過鑰匙。
“哦,還有。”沈雲亭道,“你既為丞相府的夫人,在其位謀其事,庫房的鑰匙今後你管。”
“丞相府不養吃白飯的人。”
嘉禾躲在被子裡揚了揚唇應了聲:“噢。”
他說了兩遍,她是他的夫人。
嘉禾也不甘示弱,大著膽子鑽進他的臂彎:“你既成了我夫君,就得這樣。”
沈雲亭閉著眼由著她。
京郊山寺鐘鳴聲在此刻響起,子時了。嘉禾小聲道了句:“正月十五到了。”她的生辰到了。
“嗯。”沈雲亭緩緩開口,“是個好日子。”
“祝你快樂。”
倏然間,嘉禾睜大了眼,他、他頭一回記得她的生辰,心間“劈啪”綻開了朵朵燦爛禮花。
沈雲亭問:“想要什麼?”
“你、你這是要送我生辰禮?”嘉禾張了張嘴懷疑自己聽錯了,沈雲亭不僅記得她的生辰,還要送她生辰禮。
沈雲亭默了默:“不要算了。”
“要、要的。”嘉禾興奮地撲到他身邊道。
沈雲亭抬手將她摁了回去,彆過臉:“要什麼?”
嘉禾想了想,小聲試探著問:“能不能替我畫張小像?”
沈雲亭沉默,閉上眼年少時嘉禾趴在他桌前笑盈盈著看他作畫的樣子浮現在腦海,耳畔恍惚間聽見她年少青澀的聲音。
“你畫得可真好看,天下第一好看!”
“你懂這畫的布局?”
“我……我不太懂。”
“那就閉嘴。”
“那、那你能不能教教我?我一定一定好好學,下回我就懂了。”
“你懂也好不懂也好,與我何乾。”
“啊……也對。嘿嘿,我就是覺得你畫得好看,畫什麼都好看,真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