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一身淺金色鈿釵禮服的淑貴妃高坐在席首。
她是純儀皇後的親妹妹,在純儀皇後去世後進宮做了貴妃照顧純儀皇後留下的三個皇家血脈。
她如今已三十有七,養尊處優看上去保養得宜,臉上沒有一絲皺紋。
淑貴妃見一個個容貌端麗的貴女入了席就座,臉上擺出客氣的笑,對眾貴女道:“大家不必拘謹,就當這是自家府上,桌上的菊花酒和菊花做的小點,各位都請自便。”
眾貴女應聲:“是。”
話雖如此,可席麵上誰也不敢把淑貴妃的話當真。
太子妃之位,所需擔負的責任重大,端莊持重必不可少,如若真把淑貴妃的話當真,在皇宮毫無拘束,那這場選妃宴便算是出局了。
不僅是選妃出局,如若在皇宮出了醜,傳到外頭還會令家族蒙羞。
故而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不過嘉禾沒太多這方麵的顧慮,永寧侯府靠軍功起家,本就與京中土生土長的世家不同,外頭人看永寧侯府也多是不拘小節的印象。
她便也不故作矜持,揀了塊菊花做的豆酥吃。
在所有人都端坐之時,她這一舉動引來了淑貴妃的目光,她慈愛地朝嘉禾笑笑:“味道如何?”
嘉禾如實回道:“極好。”
淑貴妃朝嘉禾滿意地點了點頭,若有所指地開口:“太子妃雖將來會是一國之母,然她也是太子的妻子,作為國君日理萬機已是十分辛苦,如若回了後宮還要看自己妻子板著一張臉,那多無趣。”
“平常過日子像程三姑娘這般不拘束些才更好。”淑貴妃著重強調道。
這話說得好像淑貴妃已經內定了嘉禾是太子妃人選一般。此言一出,眾貴女隱含妒意的眼神紛紛朝嘉禾飄了過來。
嘉禾:“……”
這些眼神讓嘉禾瘮得慌,她瞬間覺著手中的豆酥不香了,訕訕地放下手中豆酥。
正當此時,太子李詢回來了。他穿著一身玄色廣袖長袍,大步朝裡走來。
延慶帝病危,太子監國以來在沈雲亭的輔政下逐步在朝堂站穩根基。如今的太子看上去比早些日子多了幾分銳氣少了幾分溫潤。
太子身側站著位銀冠俊美郎君,氣度比之太子沉穩不少,不是如今在朝中如日中天的太師沈雲亭又是誰?
見太子過來,眾貴女朝太子起身行禮,齊齊道一聲:“殿下萬安。”
李詢朝眾人微微抬手,語調溫和道:“諸位不必拘禮。”
此話過後,眾人才又重新坐回席位之上。
李詢坐到淑貴妃身側,輕聲問了句:“母妃覺著如何?”
淑貴妃笑道:“程三姑娘倒是不錯。”
李詢聞言喜笑顏開,回道:“我也覺著不錯。”
這兩人坐在上首,說話聲音不大,底下人聽不清,可坐在離上首最近席位上的銀朱卻聽得一清二楚。
銀朱幽幽地飲著菊花酒,眼裡透出狠戾的光,在心中做了個決定。
眾人飲完酒用過小點,便各自離席賞菊。
嘉禾獨自走在東宮一處拐道口,身後有人喚她名字:“嘉禾。”
嘉禾頓住腳步,回頭看向喚她之人。
沈雲亭朝她緩緩走來,似踏著風。
周遭無人,他熟門熟路地覆上她的唇,掃遍她的唇齒,吞儘她的氣息。直到她沒了氣才放過她。
他抱她進懷裡,安撫地拍著她的背,由她在他懷中大口換氣。
“我好想你。”沈雲亭一本正經對懷中嘉禾道,全然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沒有半分調戲的意思。
當沈雲亭習慣了說肉麻話,就想一直說給嘉禾聽。
嘉禾卻不習慣,她用力想掙開他,抿唇皺眉道:“這裡是東宮,彆亂來……”
“沒有人看見。”沈雲亭輕聲對她道,“我再抱一會兒。”他貪婪地攬著她,似怕以後再也抱不到了一般。
在太子的選妃宴上與太子重用的股肱大臣唇齒相依摟摟抱抱,嘉禾忽有種莫名羞恥感。
可嘉禾力氣不如沈雲亭,便任由他抱著。
嘉禾問他:“你怎麼忽然來了東宮?”平常這時候,沈雲亭應在太師府處理公文。
“我知道你在這,我想見你。”沈雲亭緊攬著她,“嘉禾,聘禮單子我準備好了,這就拿給你過目。等準備完聘禮,我再著人準備婚書。”他想比李詢快一步。
嘉禾閉上眼,拖延道:“不急,等明日再看吧。”
沈雲亭藏起眼裡失落,抿唇淺笑了聲,一切都順著她的心意:“好。”
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有人過來了,沈雲亭這才鬆開嘉禾,小心捧起她的臉,又吻了吻她的額頭才罷休。
他看著她,笑得格外溫柔,抬手撫了撫她的頭,在有人臨近前,轉身離開了。
嘉禾望著沈雲亭消失的身影,回想著他走之前那個眼神。
她總覺得他那雙眼睛,笑著的時候帶著澀意。
太子的貼身侍從朝嘉禾走來,朝她行了個禮道:“程三姑娘,太子有請,請隨我來。”
嘉禾應了聲“好”,隨著侍從走近正殿。
正殿除了太子正坐在上首,空無一人。門窗隨著侍從的離去,都被帶上。正殿之內一時悄然無聲。
李詢從座位上起身,朝嘉禾走了過來,極溫和地朝嘉禾一笑:“來了。”
嘉禾點了點頭。
“嘉禾,其實我宣你過來,是有事想問你。”李詢開口道,麵上還帶著一抹靦腆的笑。
李詢對她改了稱呼,嘉禾微愣,片刻後回過神來,對李詢道:“殿下有話不妨直言。”
李詢唇角揚起的笑容不見,換上一副鄭重麵孔,對嘉禾道:“既如此,那孤便快人快語了。”
嘉禾抬眸凝視李詢,等他開口,未過多久,聽他道:“嘉禾,你願不願意做孤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