構樹到手, 稻草也早已準備好了。
等回到家中,阿婉先是命人將構樹皮從構樹上撕下來,然後用薄刃,將構樹皮片成很薄的片。
“將這些構樹皮下鍋用熱水煮, 軟爛後撈出。”
阿婉一聲令下, 在院落中央架起巨鼎, 鼎下架起柴火, 很快,鼎中熱水就開始沸騰了起來。
烹煮構樹皮的同時,那些稻草也扔在舊馬槽中浸泡。
煮了一天一夜後, 構樹皮已經軟爛無比。
“將構樹皮撈出擰乾,先用木棍夯錘, 然後用刀將它們剁碎。”
家中仆從所有人都出來幫忙,錘的錘, 切的切,動作麻利極了, 馬槽裡的稻草經過一夜的浸泡也變得軟爛極了,同樣的也拿出來用錘子敲成泥狀。
等構樹皮沫和稻草沫都細的不能再細的時候, 便將這些碎末泡入缸中。
這時候, 阿婉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長方形線網繃, 攪亂了缸中水後,網繃探入再撈起,隻見網繃上麵,薄薄的一層碎末黏在上麵, 阿婉抱著網繃走進早已準備好的烤火房,將線繃靠近火爐旁。
又過數個時辰。
恰好郭嘉從寓所回來,阿婉拉著她到了烤火房,指著網繃上麵有些發黃的紙。
“你瞧,紙。”
郭嘉一驚,快步走進烤火房,竟然不覺的熱,他將網繃從裡麵拿出來。
指甲一挑,紙張脫落。
他伸手,輕輕的撫摸著紙張的表麵。
有些粗糙,卻也可以看出,這確實是適合寫字的好紙。
“這……”他手指微微的有些顫抖,抬頭眼中帶著希冀的看著阿婉。
阿婉肯定的點頭:“可以大規模生產,不過得先去找藥兒,將這些器械更新一下才行。”
“好,好啊。”
郭嘉抿了抿唇,將紙張抓在手裡:“我去找公達和文和,晚上晚些回來。”
然後抓著紙頭也不回的走了。
阿婉有些無奈的看著他急匆匆的腳步,搖搖頭抱著網繃,走到缸前,用木杖攪亂了缸水,又做了一張紙,重新送進了烤火房。
而另一邊,郭嘉將紙遞給賈詡與荀攸看。
二人一打眼,瞬間大驚失色。
“這不是大人的杏花箋。”
阿婉的紙有很濃的杏花香,紙張的暗紋都是杏花的圖樣,而這張紙,卻是普普通通的紙,甚至有些粗糙。
“這是阿婉剛剛做出來的新紙。”
“大人做的?”
“對。”郭嘉點點頭。
賈詡捋了捋胡須:“大人這是已經尋找到紙的製造方法了。”
聽到這裡,不由得有些心虛。
因為當初成婚之時,阿婉那就曾經說過,造紙她是會的,當初剛到豫州時,在建造微山書院的時候,周圍的山上就種了不少構樹,很顯然,從那時候開始,阿婉就開始準備了。
不過,他卻沒有表露出來,而是點點頭:“是啊,昨夜午時,我與阿婉上山走走,看到許多構樹,他說試試,沒想到一試便成了。”
荀攸高興的搓搓手:“哎,我們這位州牧大人啊,還真是老天爺的親閨女。”
這句話當然是玩笑話。
但是不可否認,許多人都是這麼想的。
回想這一路走來,阿婉的路走的太順,最大的挫折不過是本身女子的身份,可如今亂世之姿,有能者居之,是男是女還真不是很重要,隻要能庇佑一方百姓,那便是百姓的保護神。
更何況,當初阿婉還被人喊出了司農仙的名號。
還真彆說,阿婉不管走到哪裡,都農桑大興,還真有幾分司農仙的味道。
一張紙的出現,荀攸和賈詡心裡已經想出了十七八種將這些紙利用個徹底的辦法,不過,到底還是要顧慮到阿婉的想法。
於是賈詡問道:“不知大人想要拿這些紙做些什麼?”
郭嘉抿唇,微微歎息:“你們難道還看不出來麼?”
他往前走了兩步,恰好站在了門口,聲音有些飄忽:“她大約是要百姓們都能讀的起書吧。”
這是個很大的理想。
百姓們都讀的起書……
“阿婉曾經說過,士族之所以聰慧,是因為底蘊,百姓之所以愚昧,是因為無人教導。”
郭嘉回頭,目光落在賈詡拿在手裡的紙上。
抿嘴輕笑:“不過,要真是這麼做了,倒是會讓士族跳腳了。”
賈詡這個人滿腹經綸,一肚子壞水。
荀攸天生反顧,卻是正正經經的出自士族。
如今阿婉的想法,明顯的是想要將士族給壓下去,這算是徹徹底底的侵犯了士族的利益,郭嘉的視線落在荀攸的身上,就看荀攸怎麼選擇了。
哪曉得荀攸毫不在意的嗤笑一聲。
當然,也沒有開口說讚同,也沒有開口去反駁,心中是怎麼想的,無人知曉。
唐藥兒新婚,當然不能去打擾,可再怎麼不打擾,兩個人都是阿婉身邊的得力助手,很快,兩個人就又開始忙碌了起來,唐藥兒開始製作造紙的工具。
他們將造紙的工坊放在一條小河的旁邊。
小河裡麵的水流帶動水車,水車帶動木槌,一下一下的錘著石臼裡麵的軟爛的構樹皮和稻草,工程浩大,但是在唐藥兒這個唐門弟子和幾個萬花天工門下弟子的共同合作下,很快,這個工坊就投入了運作。
那一天,去找阿婉沒找到的士族老爺們回去越想越氣。
他們矜持著身份,等著阿婉來找他們。
卻不想,不僅沒有等到阿婉,反而看見阿婉每日忙忙碌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