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巒山沒有回答,回首望向來路,霧氣重新攏聚,樹木淹沒在其中,透不進半點陽光,像沉水中浮起的一張張慘白死灰的臉。
“哥?”華襄忍不住又喚了一聲。
“沒什麼,”他把頭仰起,忽然古怪地笑了一聲,指著搖晃的樹冠:“你要是輕功了得,能從樹上飛過去,或者直接從剛才野渡後的峭壁上翻過去,也許這些人就不會全死了。”
——
出林子五百步,硤石下淌過一條白溪,溪流急但水淺,踩著石頭渡水往東山頭走,有成片的高岩,無數岩洞密布其中。
風翠翠發青的臉終於露出兩分喜色。
隻要躲進去,熬到那殺手離開,便有一線生機。她扭頭回望,並不見人追來,一頭往洞裡紮去。
這時,一股巨力將她掀翻,她難以置信地揉眼,好似不信黑黢黢的岩洞是什麼福天寶地,有結界攔人,直到一雙靴子映入眼簾。
風翠翠扯著嗓子尖叫,扭頭便跑。
殺手按住她的肩膀,用力撕扯,隻聽嗤啦一聲,破碎的衣服下,一朵嬌豔的牡丹順著肩胛探入後背。
那人戴著一頂黃綠色的竹鬥笠,上半張臉連同卷曲的碎發埋在陰影之中,下半張臉則被一條粗麻長巾纏裹,下端鬆鬆垮垮接入衣襟,顯得沒有脖子。風翠翠扭身掙紮,斜向上的視角隻能看見他挺立的鼻梁和山根處的深陷,那是中原人少有的特征。
“你是什麼人?誰派你來的?啟哥?五爺?還是康婆子?”她喊了幾個名字,都是江陵的掮客,與她或多或少有競爭關係,“我可以給你錢?他們給你多少錢派你來除掉我,我可以給你雙倍!隻要你不殺我!”
對方充耳不聞,反手抽出腰刀向她砍去。
風翠翠牙根發軟,眼前漆黑,剛才她的手下就是這樣被一刀砍斷手臂,一刀捅穿腹部,連腸子都流出來,叫那尖刃絞得稀爛。
“彆殺我,彆……”
求饒聲戛然而止,刀落下,卻刺了個空。
風翠翠後牙邊埋著一根細竹管,趁哀求時用舌頭頂出,門牙叼著張口一吹,迷煙蓬了那殺手一臉。
對方擺手,用內力揮散煙霧,她趁勢推掌翻身,向後連退,竟是會幾手拳腳功夫。
“臭婆娘!”
殺手用蹩腳的江陵話罵了一嘴,聲音粗得像鞋底在碎石頭上磨,隨後騰身上樹借力,三兩步抄過去,手舉長刀,風聲霍霍,竟要將這個女人一刀梟首。
風翠翠也給駭住,後知後覺明白搶生意的對家不至於恨她如此,願意花大價錢買這樣厲害的殺手對付她,叫一群人圍毆倒是更像牙人們的風格,她不禁想起在江陵鬨得滿城風雨的花樓案。
莫不是報應!
自己賣了那麼多女人進窯子,最後卻要和窯子裡的那些女人一樣的下場,一樣的死無葬身之地!
就在這時,一顆尖銳的石子兒從草葉上飛出,打在凶手腰間的章門穴上。他為那力道一衝,身影稍滯,落刀歪了一寸,風翠翠偏頭躲過,貼地一滾,往坡下滾去。
殺手警惕地掃看,騰身躍下去追,毫不遲疑再起一刀。
一道倩影閃過,卷起地上風翠翠被枝椏劃碎的衣角,裹在臉上,穿過雲霧與細葉,跟著攆去。
那女掮客已爬起身,但她被迎門踹了一腳,骨頭斷了兩根,跛著腳退到樹下,兩次沒能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