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哥走過去,拿起剩下的橘子,轉頭問:“想吃啊?”
也許是難得的溫柔語氣給了他希望,於是他眼巴巴張大嘴,以行動表示自己的渴求,隨後看著寧巒山把剝開的橘瓣塞進了他自己的嘴裡。
華襄:“……”
“上火——”寧巒山嚼了嚼,朝他還沒閉上的嘴巴扔了顆黑藥丸:“吃這個,好東西。”
“什麼味兒?你最好彆是掘了屎殼郎的洞!”華襄說這話時,幾乎咬牙切齒,但咽下去後渾身當真不痛,筋骨還有些舒坦,於是可憐巴巴地還想來一顆。
寧巒山沒理會他,踢了兩腳床板:“叫我來什麼事,你哥我出場費很高的,結一下。”
華襄把下巴往後縮,眼睛向下瞟:“這個。”
寧巒山把手伸進他衣襟裡,拉出個掛在脖子上的烏木墜子,順便損了他一句:“是讓你靜養,你不是癱了。”
墜子上裂開一道口子,當時少年還嘲諷那殺手刀砍如貓抓,實際隻是夜黑,他自己沒看出來。
華襄懇求道:“哥,你幫我找人補補唄,這是我娘留給我的遺物,就這一件了,要是給老爹看到,我又得挨罵。”
他娘華紛紜前些年病逝,雖是二婚改嫁,但老範為此神傷了好一陣,寧巒山沒見過此人,但聽鄰裡說,是個嫻靜和善的女人。
寧巒山沒承諾,但把東西一收,出了門。
淳義裡那邊有幾個木工坊,他去逛了逛,找了好幾個老師傅都說補不得,這種鐵力陰沉木十分難得不說,就算有,也無法恢複到原貌。
看他掛著官家的腰牌,又如此執著,對方就指路巷子最裡頭,說那家是江陵城父子相傳的老牌子,從前很是風光,手藝更是一等一公認的好,就是老頭這些年腦卒中癱瘓了,不知道兒子學了幾分本事,讓他碰碰運氣。
寧巒山道謝出門,兩個從門前走過的年輕匠人小聲嘀咕:
“最近怎麼了,個個都跑來問烏木,難不成市麵上有豪富在大量收貨?”
“我覺得還是金絲楠木值價,聽說東邊又要開始建佛寺了。”
聽了兩耳朵,寧巒山不甚在意,朝巷子深處張望一眼,跨出了大門,隻是在轉彎處,聽見一縷不協調的風聲,他下意識把手按在佩刀的刀柄上,轉身卻不見可疑,隻有一個挑著擔子的老頭和兩個抬著木材走過的小夥子。
他微微擺頭,沒有停留,徑自走到巷子深處。
開門的是屋主的兒子,三十來歲,已兩鬢星點,滿麵滄桑。聽聞來意,他看了一下那條墜子,抱歉地遞還:“家父臥床多年,如今話都說不清,我手藝不精,確實無法修補。”
寧巒山拱手離開。
沒一會,門口的銅環再次被叩響,老木匠的兒子一臉疑惑地拉開門。
一盞茶後,寧巒山兜了一圈又繞回來,把人叫出來,這次率先亮了腰牌。
老木匠的兒子神色凜然,有些緊張。
“剛才那個人說了什麼?”
“打聽您來這兒做什麼,手上是不是有條烏木墜子。”
“你怎麼說的?”
“我說您是來訂購矮櫃和小幾的。”
“你倒是人精。”寧巒山抬腿往裡走。
那人把他讓進來,關了門,才搖頭道:“從前生意鼎盛時留下的規矩,有些客人不喜歡彆人打聽做了什麼,我們一律不對外說。”他遲疑片刻,有些擔憂,“官爺,那人是盯上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