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八道!”
陳貞然臉色發白,哆哆嗦嗦與他對質:“帝師閣開山立派九百年,何曾出過卑劣小人。我是對關外之人成見頗深,難道不應該麼!永嘉之亂,洛陽十萬之眾被屠,百年之仇,如何能免!即便啖肉飲血也不為過!”
“咳咳……”
他上了年紀,一口氣不上不下,何開懷扶著他,他稍稍冷靜下來,才又接著說:“以閣主為人,絕非始亂終棄之輩,更不會有什麼私生子,我不知道她們用了什麼妖法致使骨血相融,但來路不明之人,我是絕不允許留在閣中!小盧說沒說,他沒說便我來說,那晚他見我,也是為此事,他問我從醫道來看,能否以假亂真,想設法再做一次滴血認親,當麵揭穿她們的陰謀!”
“隻是尋求能證明滴血認親作假的藥?”
“不然呢,你以為是毒藥?我陳貞然小事偏私護短,大事上絕不會有損風骨道義!你若不信,我便在此立誓!絕沒有做對不起帝師閣的事!”
寧巒山將他舉起的手按住,心下已是驚濤駭浪,荊白雀暗示陳貞然與盧慕鶴暗害經生,而陳貞然與盧慕鶴卻覺得這倆人圖謀不軌,如此一來,倒不好判斷誰真誰假。
直到寧巒山和何開懷告退之時,陳貞然仍堅持,那個女人和隨她前來的孩子一定有問題,此間事了後,必須再進行一次滴血認親。
走出中呂堂,淩空的太陽甚是毒辣,魏平心中沉悶,像被兜在網裡,兩腳都著不了地,他幾次想跟寧巒山開口,但礙於何開懷在旁,不知如何切入。
寧巒山在他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撫,後又貼心地問廚房要了些吃食,塞給不愛吃飯的他,自己則水米未進,問則通通以沒胃口推脫。
在去見盧慕鶴之前,他們先遇到了樹下撫琴的厲孤鴻,此人與他名字一般,給人孤月高懸之感,少有言詞,熱情更無從說起。
但看在何開懷的麵子上,他人還算配合。
他當夜確實去討了兩副助眠的藥,其餘一概不知,寧巒山使出渾身解數,也沒再多問出一個字。
姑冼堂的盧慕鶴出身範陽盧氏,祖父乃江左大儒,與厲孤鴻的冷酷和陳貞然的傲然不同,其人溫和善言,如謙謙君子。他很積極,甚至配合到幾乎不需要用言語技巧,便說了個七七八八,寧巒山心想,早知道不如先從他入手突破。
盧慕鶴的說法和陳貞然差不多,相會的目的也是因為白日骨血相融,他想方設法想再做一次滴血認親,至於被打暈——
“說來慚愧,鄙人當時聽聞,並無此種奇藥可短暫更改血緣,一時情急,便想偷偷去找經生取血,避開耳目,私下再試一次,結果還沒走到劍川,就被人打暈過去。”
“你可記得時辰?”
“應是三更天。”
事情發生的具體時辰,前後順序和荊白雀所言出入不大。
寧巒山瞧他桌邊掛著兩個鏤空的香球,思考時順手取來,不自覺當文玩核桃使:“在下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當時自中呂堂藥房出,走的是哪條路,能勞煩你帶在下再走一趟麼?”
盧慕鶴便合上書卷,請他跟隨。
他又順帶問了一嘴,厲孤鴻當時是從哪條路走的。
先前他一直沒明白,為什麼武功高強的荊白雀沒能追上文質柔弱的盧慕鶴,但走完這條路,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
盧慕鶴有事先行,何開懷也被叫走,小園裡終於隻剩下他倆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