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搖了搖他的袖子,還是沒要來答案,耷拉著頭,兩隻手捧著沉甸甸的腦袋,不知什麼是疲憊,也不明白生死,隻知道以後爹爹不會再陪她玩了,但閣中的人很多,能陪她玩的人也有很多,有師祖,有叔叔嬸嬸,還有哥哥……
噢,還有那個新來的。
好像叫,叫經生。
她總共隻見過兩麵,第一麵是和兄長偷看比武的時候,隻記得那個少年瘦骨嶙峋,像行走的細竹竿,比她愛啃的雞骨架還乾癟,一定常年遭受虐待。
可憐是她唯一的印象。
第二麵是爹爹離開的那個早上,接到消息的兄長扔下飯碗,拉著她飛奔而去,路上因為腳步不穩,她還跌了一跤,摔得像個花臉貓。
娘哭得很傷心,小樓連苑的叔叔嬸嬸們臉色很難看,但在場最激動的人卻是那個少年。
他本來站在師祖身後,突然撲了過去,拚命往爹爹的方向掙紮,怎麼攔都沒用。
那一瞬間,好像他才是爹爹的孩子,而他們倆就像撿來的。
真奇怪!
大人們都很忙,安慰自己都來不及,如何顧得上小孩子,她就蹲在台階上,對著縫隙裡的小草流淚。
有一雙拍了拍她的頭。
“彆哭了。”
然後她就抱著他的腿,哭得更大聲。
經生似乎也愣住了,下意識想把掛在腿上的人甩開,但在得逞之前,被哥哥一掌打開,在質問聲下,他什麼都沒說,捂著心口麵無表情離開。
師恬兒轉動脖子,向四周看了看:“哥哥,我們來這兒,是來看經生哥哥的嗎?”
男孩忽然拔高嗓音:“你彆叫他哥哥!”
“為,為什麼不……”
小姑娘唯唯諾諾,脖子肉眼可見往後一縮,老實說,寧巒山也被嚇了一跳,彆看是個孩子,那情緒爆發不輸大人。
可見還是恨的。
他搖搖頭,想從小路穿過去,聽小孩的牆角沒什麼意思,尤其是如此分明的怨憎。
很難說,寧巒山不是在等一個答案,就和那丫頭一樣,也許馬上就會有尖銳怨毒的形容從男孩的嘴裡說出來。
因為,因為……
因為他是個來路不明的雜種!
因為他是白雀帶來的,白雀是我們的殺父仇人!
因為他很可能會對帝師閣不軌!
但都不是。
男孩緩了語氣,還伸手摟住她的肩:“因為按照輩分,你不該叫他哥哥。”
“哼,那你吼那麼大聲做甚!”
稚嫩的溫柔一下擊中了寧巒山的心,在他短暫的一生中,無一不是冷酷現實的鞭笞,小的時候,他就要被迫接受死亡,再大一點,則是仇恨,再大一點……他連自己也丟失了。
要是那個時候,也有人能抱抱他,該多好。
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他期望荊白雀隻是在無關緊要的小事上騙了他,而經生隻是個貪圖穩定富貴的普通人。
“你!”
斜地裡走出的女人猝不及防與失神的他撞在一起,記憶的回聲猝然被打斷,寧巒山又做回那個漫不經心的小山爺,世間的執念執著都與他無關。
“失禮了,在下丁酉春。”
“原是小皋陶。”對方向他行李,發髻上簪著的羊躑躅花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碑亭後的兩個小鬼聽見說話聲,一個探頭看過來,傻乎乎地要喚人,一個則連拉帶拽往黑石碑後躲藏。
女子抬手,示意他倆乖乖在此待著,隨後又向寧巒山頷首:“何開懷是我夫君,丁大人可是想見閣主夫人?請隨我來。”
他們並沒有渡過飛索雲橋往起居的小樓連苑去,而是繞到劍川的西麓。雲霧翠色間立著一尊莊嚴的木樓,人未近,便有香火氣撲麵。
“閣主死後,夫人每日都守在宗祠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