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白雀瞥去,覺得他這陰陽怪氣的,似有所指,好像從方才苗鳳草提到神門宗及寶鏡之時,他的情緒和神態便有些不對付,瞧著驚異有餘,反倒襯出些慍怒,可他生什麼氣,這八竿子打不著的東西,莫不是由人及己,想起了什麼從前的糟心事?
苗鳳草則瞪著眼,過了會居然點了點頭,附和:“九官師叔和我師父呼延楚針鋒相對,勢同水火,師祖屢次勸誡,應以師門傳承為己任,不可貪財慕勢,同室操戈,可惜規勸無用,兩人始終鬥得不可開交。”
“師祖病逝之後,師父與師叔各奔東西,憑借與極樂墟的關係,我們這一支迅速以龜茲為根基,占領西域,九官師叔再無立足之地,便向東,去了中原,自此再無音信。”
“那個時候,我們都傻傻地認為,鬥倒了師叔後,西域從此便是我們的天下,師父廣招門徒,盛況空前。可惜沒多久,極樂墟便因為卷入極樂丹事件為天城根除,我們亦受到波及,等事態平息後,門徒已四散。”
“這些都是我小時候聽上頭的師兄們說的,”苗鳳草苦笑著,連連搖頭,“我入門最晚,也是如今神門宗裡剩下的最後一人。年輕氣盛之時,也曾為此抱不平,認為時運不濟,才致使門中式微,便一直守著師父,留在龜茲學藝,還想著學成之後光複門派,嗬嗬……”
他臉上愁苦交加,眼眸更如重雲壓著遠山。
“從前積累的財富揮霍一空後,師父便開始酗酒,對我也非打即罵,但為了陰陽術我忍了,便用他從前教我的機關製作些小玩意,在極樂街上變戲法討個彩頭過活,直到有一日師父酒後失言我才知道真相——”
苗鳳草聲線一凜:“當年師祖臨終之際,為愛徒所傷,心灰意冷,兩位弟子隻各傳了一半手法,並將陰陽鏡拆分為二,私下給了兩人,留下話來:兩人唯有和睦相處,攜手共濟,方才能將陰陽術發揚光大,否則注定會慘然一生。”
“但師父與師叔都以為自己才是繼承了所有秘法的人,手握寶鏡,密而不發。等到師父將九官師叔擠兌走,多年以後幡然醒悟,才明白師祖臨終之言蘊含的深意。不知東去的師叔如何,但我師父,確實是應了讖言,最終一事無成。”
聽得神門宗變故,眾人無一不憾。
不過烏牙卻更加納悶,搶聲問:“等等,這和羅摩道我有什麼關係?”
苗鳳草抬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秘術和寶鏡若不合用,不過一紙廢話,一片破銅爛鐵。我早先說了,此術本就晦澀艱深,我師父心高氣傲,不肯承認自己學不會,為了維持麵子,便在極樂街上裝神弄鬼,說可以殺死身體裡不乾淨的東西,以驅邪避凶之名,糊弄西域的貴人,讓他們購買符水食材,並為各種密法心甘情願掏錢。”
“就沒人拆穿?”烏牙覺得不可思議,能騙一次算運氣,能在一個地方不挪窩地騙幾十年,說沒點本事都是謙遜。
“我師父本身會些藥理,加上他鼓搗的機關,能勉強蒙混過關,而那些久病纏身的貴人,本身就吃著寶藥吊命,若是瞎貓碰著死耗子真給救回來,則把功勞攬到自己身上,若不成,則道邪祟已驅,但因傷了元氣,體虛難複,隻能減輕痛苦,用藥將養著,對方就算心有懷疑,也隻能自認倒黴。”苗鳳草說著,便有些臉紅心虛,想來也覺得慚愧。
哪曾想到國師會找上門來,還偏偏在極樂墟倒台以後,他們再無半點依靠之時。
“羅摩道我師從龜茲高僧,與那些腦滿肥腸的貴人不同,他博聞強識,諸般知識皆有涉獵,且武功高強,深得民心。我師父起初以為是自己招搖撞騙被人識破,告到國師之處,特來討回公道,便要收拾細軟,溜之大吉。可惜老天都看不下去,讓他逃跑那日,和羅摩道我撞了個正著。”
“那時我還小,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隻知道師父僥幸蒙混過關,後來羅摩道我辭去國師一職,沒過多久,師父拿走了僅剩的錢財,也離開了龜茲,不知所蹤。”
荊白雀驀然開口:“你就沒想過,呼延楚是怎麼騙過羅摩道我的?”
“我想過呀,不過我想不明白!”他用指骨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