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巒山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人拔乎眾,禍必及之,藏木於林,人皆視而不見,隻因韜晦同眾(注)。長安無屍案中,殺人並不是最終的目的,包括殺死白衣會的供奉,挑起與秦國朝廷的爭端,這些都不過是達到目的的手段。”
荊白雀亦忍不住脫口:“那他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寧巒山微微一笑:“這就要從第一起殺人案說起。”
“半個多月前,怨女在西市客棧行刺,但奇怪的是,客棧裡隻有血跡和斷臂,沒有屍體,此後長安城發生了同樣的無屍案,案發現場除了血,都留有香灰儀式。想要弄清楚凶手的目的,隻需要明白兩個問題,即:為什麼沒有屍體?以及屍體去了哪裡?”
“先說第一個問題,為何不見屍體,敢問壇主有何見地?”寧巒山看向侯齡之。
白藏卻搶話道:“自然是屍體被人帶走了!”
“唔,那被帶走的是誰的屍體?”
“這……”白藏剛想說是怨女,可轉頭又想起來,他們兜兜轉轉撿了老半天的屍塊,最後卻是個不知名姓的女人,頓時語塞。
寧巒山笑道:“你是不是想說是怨女,但又發現不是怨女?那她要刺殺的人呢?成功了還是失敗了?地上留有香灰,自然事成,客棧撿到的斷臂握著武器,飛出去的角度像是被偷襲,你是不是覺得她行刺成功後掉以輕心,被人暗算?這個人以此威脅,在你們找到頭顱之前把你們耍得團團轉?但他帶走怨女即可,為什麼連她的刺殺對象也要帶走呢?”
白藏已經被他一口氣拋出來的問題繞暈,看看侯齡之又看看他,支支吾吾說不清楚。侯齡之的大腦飛快將線索串聯,兩指捏著的茶碗砰然炸裂:
“他們都沒有死。”
寧巒山打了個響指,露出“我很看好你”的表情:“沒錯,怨女和她刺殺的人都沒有死。”
荊白雀卻搶白:“不可能,我檢查過,地上都是人血,且血浸透地板的形態十分完整,不像多人放血疊加,必有人死!”
寧巒山歪頭看著她,狡黠地眨眼:“我隻說了他倆沒死,可沒說彆人沒死,你還記得大娘收留我們的那天晚上,她說她為何出門?”
“因為頭一晚起夜,撞見駝幫幫主駝佬渾身是血,一瘸一拐在追一個女人……女人!”荊白雀略一思忖:“那個女人就是怨女?按你的說法,難道……難道死的人是駝幫幫主?”
寧巒山點頭:“歲朝前後,怨女要行刺的人無法離開長安,隻能暗地裡尋求幫助,他找到了在客棧附近,帶著人四處收點子的駝幫幫主,兩人正秘密商議,卻沒想到怨女突然造訪,他們打了起來,但這中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兩人罷手言和。但若是就此輕易放過目標,回去之後怨女無法交差,所以兩人一合計,決定設一場局來假死脫身。”
侯齡之挑眉:“真正的目的,隻是為了假死逃生?”
“能順便給白衣會製造點麻煩,當然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怨女,怨女她叛變了?她背叛了白衣會!”白藏連連搖頭:“不,不,這隻是你的猜測,如果真如你所說,駝佬已死,駝幫為何沒有一點動靜和反應?我們的人日夜監視駝幫,也沒有發現怨女和羅……的蹤跡。”
寧巒山這時卻轉向荊白雀,道:“你可還記得,我們殺了駝幫的人後,大娘是怎麼安慰我們的?她說駝幫內訌嚴重,不日就會離開西市。我若是駝佬手下,此刻忙於收服幫眾,提高繼位勝算,自然是越隱蔽越好,最好除了我以外,所有的競爭對手統統都不知情才好,你們若不信,再等等看,駝幫必有大動作。”
“那駝佬的屍……”
白藏迷迷糊糊點頭,還想追問,卻被侯齡之的聲音蓋過:“那怨女去了哪裡?”他的麵容依然溫和,但眼睛裡卻冷酷無情,他根本不在乎旁人,隻想知道這個叛徒究竟在何處。
“她哪裡都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