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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晴立於一開闊的山頭之上,將蕩氣回腸的秦嶺風光儘收眼底。
“白雲回望合,青靄入看無。真美啊!”她抹了抹汗,雙手撐直腰杆,忽然詩性大發。
“那是王維描寫終南山的詩句。”她身後的土坡冒出一個腦袋,無情地拆穿她,“這裡已是華山腳下了。”
“哎呀,終南山還是華山,同出秦嶺一脈,都一樣的嘛…啊哈哈哈。”雨晴尬笑,試圖以笑聲掩蓋自己的心虛。
這個臭師弟,儘會給自己下不來台。
師傅明知道我是個話癆子,偏給我配了個少言寡語的搭檔。還說什麼,想要成為一名偉大的醫者,必先行四方、方能達天下。
可又擔心我一弱女子行走江湖有危險,不如讓威武的師弟護我左右,順便也可助師弟進益進益他初學一年的醫理。
“師弟,這次你隨我出穀采藥,已有兩月了吧?我且考考你的長進,你瞧,我手裡這株是什麼?”
男人有些吃力地也攀上了小坡,直直穿過雨晴,從背後竹簍掏出一把半臂長的小鐵鍬,專注地掘著一顆平平無奇的小草。全無半點要理睬她的樣子。
雨晴額頭拉下茂密黑線,趕忙自圓其說:“啊哈…這一株,表麵黃白色,半透明,有縱皺紋。”
她雙指輕拈這顆藥草,前後翻轉細瞧,又聞了聞,繼續說:“頭大尾細,形似雞頭,其氣微、有黏性,是秦嶺盛產的雞頭黃精呀。最宜補中益氣的。
多采集些,帶回小寨晚些給那李相公服用。”
男人終於把小草根莖無損地掘出,捧在手中欣賞,口中不冷不熱地道:“全身骨骼、經脈淨斷,如同活死人,救不救他,有什麼差彆嗎?
還有那個女的,五臟俱裂,腦袋都摔爛了,就算能醒過來,下半輩子也是個癡傻之人了。”
雨晴欣慰不已,多虧有她的耳濡目染,師弟這些日子說的話,越來越多了。就是尖嘴毒舌的,不大說些好聽的話。
她關愛的眼神撫上男人背影,“萬不可小瞧了人的求生意誌。你當初不也是這樣過來的?”
半個月前雨晴謹遵師命,帶著她的新師弟岑墨安在外采藥,順便輔導師弟的藥理知識。
不久前當他們穿過一叢鮮有人跡的密林,意外遇見了還剩下一口氣的一男一女被樹葉覆蓋,軟綿綿地臥在地上。
因雨晴少時曾數次陪伴恩師孫思邈進宮為妃嬪診脈,有緣見過蓉妃和她的愛女含貞。隻一眼,雨晴當下便認出了那個奄奄一息的女人正是含貞公主。
當時李修文和含貞公主不知倒在那裡多久了,衣衫襤褸血汙滿身,全身如軟骨蛇一般,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雨晴當即決定留在原地以太素九針之法吊著傷者的一口氣,命令岑墨安急速折返山下小寨求援。
因閒雁穀聲名在外,師姐弟二人在寨中逗留之時極儘所能救死扶傷,頗有威望。
寨民良善,一聽說是閒雁穀門人求援,立馬糾結了些人把傷者給抬了回去,還騰出空房供其療養。李修文和貞兒,這才撿回了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