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製車輪並不防震,這古代的官道也絕對及不上現代的大馬路。在橡膠輪胎發明前,出行可是個苦事。
謝冰柔前幾日被顛得翻江倒海,氣悶胃酸,實實被搖均勻了。
後來謝冰柔寫了個方子,阿韶依照方子跑前跑後熬夜看火熬了烏梅湯,謝冰柔方才緩過勁兒來。
也不知是那烏梅湯有用,還是謝冰柔被晃習慣,這連坐了月餘馬車後,謝冰柔反應也沒那麼大。
甚至馬車顛簸搖晃時,她還能恍恍惚惚小憩一會兒。
所以才又做了那個夢。
那個預知謝冰柔死訊的夢。
從謝冰柔穿越來這個世界後,她時不時就被這個夢所打攪。伴隨她年紀越長,那夢也越發清晰。
要不怎麼說習慣成自然,謝冰柔也從一開始的驚恐萬分變成現在的淡然處之。
謝冰柔吞咽著阿韶送上來的溫水,也已經漸漸緩過勁兒來。
人的適應力總歸是強大的,就像現在,她已經不怎麼暈車,不似剛出發那幾日般生不如死。
護送謝冰柔回謝家的管事嬤嬤是程嫗。
對於程嫗這樣的謝氏管事嬤嬤而言,益州無疑是荒涼之地,巴東郡的薑家更是上不得台麵門戶。偏偏謝冰柔這個謝氏血脈,卻是在巴東薑氏長大的。
程嫗來時也擔心。她擔心這五娘子既在這荒涼地長大,隻怕會失了教養,沾上了鄉野之地的村俗。
不過真見到了謝冰柔本人,程嫗暗暗也鬆了口氣。
五娘子舉止倒也大方,並沒有什麼扭捏氣,進退也頗為得益。
這果然不愧是謝氏血脈,哪怕長於荒涼地,亦掩不住這血脈的清貴。
程嫗接謝冰柔時也暗暗打量了幾個薑家姑娘,那幾個女娘都有些精明外露的小家子氣,這眼珠子都滴溜溜打量著謝氏接人的氣派。當時唯有一人並不左顧右盼,寧神靜息,舉止從容。那少女衣衫也沒有如何華貴,可就似與旁人不同。
那時程嫗已經忍不住暗暗側目,多加留意。果然這個氣度沉穩的女孩子,就是自己要接的五娘子。
這謝氏血脈縱然流落在外,也是與旁人不同的。
若要說謝冰柔有什麼不足之處,那便是五娘子性子雖然和順,可卻不夠貴氣。
謝氏其他女郎也是平和而溫柔的,可她們縱然和氣,對仆從也溫聲細語,可這樣的和氣也終究是帶著主人家的疏離。
而謝冰柔對那小婢阿韶卻仿佛沒有這樣的分寸,相處得如姊妹一般。
程嫗也留意了這個阿韶,那婢子倒是真心惜主,對謝冰柔也照顧得十分妥帖,極忠心可靠。阿韶也並不是什麼刁奴,更沒有恃寵生驕。
所以倒不是什麼大問題,無非是薑家規矩不夠,五娘子沒將威儀立起來。
隻要沒沾染些尖酸刻薄的小家子氣,回去略教一教,也就好了。
如今朝廷任命人才是需要舉薦,然後才會問策,才有被考核的機會。如今舉薦人才時十分講究出身及關係,自然漸漸便有大家抱團,追捧門第的風氣。謝氏雖算不得什麼列侯功勳之家,卻也薄薄有些底蘊,所謂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那謝氏對於自身階級的升貶自然更為敏感在意。
程嫗身為謝家仆婦,她心裡追捧門第血脈,那也是不足為奇。且程嫗又是謝家大夫人的心腹,眼見謝冰柔品貌還算大方,心裡也替大夫人鬆了口氣。
畢竟程嫗心裡雖然對謝冰柔仍有一些挑剔處,可謝冰柔如此品貌已是意外之喜了。
她來接謝冰柔時,已經打聽過這位五娘子。
謝冰柔雖沒有什麼劣跡,卻又似有些古怪。據聞其在巴東郡時善於斷案,還會辨毒、看死人骨頭。
到底是耳聽為虛,傳言裡有多少真實也是存疑。程嫗也不信薑家能離譜這種程度,能讓謝家嫡女去沾染死人骨頭。再者一個小姑娘,能破什麼案?
但那些傳言雖然真假存疑,程嫗也恐其性子古怪,脾氣被薑家養壞了。
及見到謝冰柔真人,程嫗心方才放下大半。
五娘子並沒有傳聞中那般古怪,氣度性情也是拿得出手樣子,回到京城赴宴見客也不顯得露怯。
要說唯一一樁古怪處,那就是謝冰柔行李裡有一口箱子。
五娘子從薑家起身,除了帶了幾箱子書,還有一匣子叮叮咚咚的東西。
謝冰柔略略提及過,隻說裡麵是一些她自己設計的小玩意兒。
程嫗也沒好深問。
這時節,馬車裡的謝冰柔已經緩過勁兒來。她這是老毛病了,也備了藥。
這夢實在是荒誕,謝冰柔也沒跟旁人提及。阿韶也隻知曉自家姑娘有夢中驚悸之症,趕緊給謝冰柔取了一枚搓好的藥丸子。
這藥丸子無非是用幾味安神藥物調的,可治不了玄學,嚼了也不過是聊勝於無。
但謝冰柔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