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離得老遠,而謝冰柔又是個實打實的弱女子,哪怕目光掃過,又怎麼能瞧見藏著的那個凶徒?
但她確實在尋覓那個凶徒的。隻因為她突然想到,那個死去的女娘是被刺破了頸部,然後噴濺出大量血跡。
人的頸動脈是搏動有力的,貿然割開,噴出的鮮血能噴射很遠。所以死者半邊身子都被血汙染透,那近處的凶手必定沾了滿身血汙。
既然如此,他逃離時候,必定會將鮮血沾染在附近草葉處。可謝氏的侍衛去尋覓時,卻並沒有發現這斑斑血跡。
也許,凶手還沒有逃呢?謝冰柔不確定。
風吹拂過長草,她仿佛能窺見草堆之中一道若隱若現的身影,卻並不知曉是否是自己的錯覺。
程嫗在搖晃的木車上養神,卻是悔青了腸子。她也算是府中老人了,卻像是被大雁叼瞎了眼珠子。
這五娘子性子有些怪誕,她原本是有所耳聞的。可不知怎的,自己在薑家一看到這位五娘子,便將之認作是貞靜嫻順之人,便將那些議論不放在心上。
如今想來,也是這五娘子有些本事,讓自己這麼個老人也看錯了人。
五娘子若是願意,是極容易討人喜歡的。
程嫗也沒想到,途中這麼一折騰,同行的裴家姑娘反倒更對謝冰柔生出興致,還邀謝冰柔與之共乘一車。
裴妍君眉宇間帶著淡淡傲氣,舉手投足間顯得並不好相處,怎麼謝冰柔就中了她的意?
裴妍君膽子不算小,此刻已經緩過勁兒來。她非但褪去了懼色,反倒纏著謝冰柔問驗屍的結果。
謝冰柔略過些血腥的細節,略略給裴妍君講了講,裴妍君竟似聽得津津有味。
想著程嫗並不好看的臉色,謝冰柔忍不住問:“妍君難道不覺得我的行徑有些奇怪?”
裴妍君:“有何奇怪?這世上有古怪癖好的人多了去了,你這何足道?”
“我裴家子弟,也不是每個都做官,養幾個閒人也不足為奇。我有位族兄,每次寫字,必定要用熱酒佐五石散,喝得又冷又熱時候,便褪去全身衣衫。如此這般,寫出的字方才酣暢淋漓。旁人覺得他古怪,可他寫的字連何相都稱讚有加。”
“這男子可以特立獨行,我們女郎為什麼要規規矩矩?你又不是以此謀生,跟那些操持賤業的三姑六婆自不可相提並論。”
這個世界儒學未興,禮教也不像是古裝劇刻板印象裡那般嚴苛。天下平定之後,大胤高層推崇的是順其自然休養生息的老莊之道。而在年輕的貴族裡,又有許多人推崇隨性而行,瀟灑無為。
裴妍君也受這樣的思潮所影響,並不覺得謝冰柔這些行徑有如何。她把這些當作謝冰柔一種特殊的癖好,反倒覺得有趣。
謝冰柔卻微微一默。以裴妍君之出身,她方才說三姑六婆是操持賤業並不算是刻意鄙夷,隻是自然而然這般認為。
裴妍君還提到了五石散——
裴妍君對之仿佛也算不得深惡痛絕,隻視為尋常之物。
謝冰柔略一遲疑,還是多說幾句:“我略通藥性,知曉五石散其實是金石之毒,對身體並沒有什麼益處,多服會渾身燥熱,肌膚不能著衣。我想,這樣的東西,還是敬而遠之才好。”
裴妍君不以為意:“雖沒有什麼益處,可卻使人快樂。人生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