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哈哈哈哈……”
聽到自己真的贏了,喬橋高興地差點沒一蹦三尺高。
好容易將興奮的情緒按捺下來之後,喬橋紅光滿麵地伸手撐著跟前的石桌, 半俯著身, 眼眸明亮而晶瑩。
“我們之前說好, 你輸了之後要答應我一件事的,你不可耍賴, 耍賴的人要變小狗,對不對?”
聞言,裴衍之無可無不可地輕點了下頭。
“咳咳。”
清了下嗓子,略吸了口氣,喬橋一本正經道, “我想吃一頓裴莊主親手做的飯菜!”
沒想到她的運氣這般好, 昨天還在可惜吃不到裴衍之親手做的飯菜, 今天就遇到了這樣的機會。
一時間,喬橋連被貼了一臉紙條的鬱悶都拋到了腦後,心裡樂的冒開花。
“莊主……”
聽見喬橋的要求, 裴衍之還沒什麼反應, 候在一側的裴一卻神情焦急地上前了兩步。
裴衍之一抬手,便製止了他下一步的動作。
一見自己這頓飯有可能泡湯,喬橋一下子就急了,“你答應我的, 不能說話不算數, 我這要求沒叫你違背江湖道義, 也不損你的名聲, 就隻是做頓飯罷了。裴衍之你向來都是最一言九鼎,一諾千金的人, 不能輸了不認賬!”
女子激動的連臉上的紙條都開始飄動了起來。
本來就是。
原劇情裡,裴衍之性格上的閃光點很多,重諾就是其中一點。
隻能說裴衍之這個人真的很複雜又很矛盾,如同天使與魔鬼共同寄宿於同一個身體。
有多光風霽月就有多狠戾狡詐,有多光明磊落就有多心黑手毒。
一方麵是想陷害你就陷害你,另一方麵卻無比重視他許出去的每一個諾言,並儘自己所能的去達成。
也正因為這般的複雜多變,才將一眾讀者粉圈得死死的。
而喬橋,儘管知道裴衍之是個什麼人,但萬一呢,萬一他突然變了呢,涉及到好吃的,她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應對。
見喬橋眼睛定定地落在他的身上,裴衍之又是好笑又是疑惑。
畢竟眼前女子的語氣聽起來好似對他的為人很是熟悉,但根據前夜的了解,她也不過是個從異世意外來到這裡的人,為何會熟悉他?
將心中的懷疑按下,裴衍之彎唇笑了笑,“不會。”
聽到這兩個字,喬橋整個人頓時喜得不曉得怎麼辦才好了。
“莊主!”
另一側的裴一聲音愈發悲憤難耐了。
他金尊玉貴,不染煙塵的莊主怎麼可以為這魔教妖女做那樣的事情呢?
更何況他還不良於行,即便莊主善廚,這女子提出這樣的要求,真不是在羞辱莊主嗎?
越想心內越是忿忿的裴一還未來得及表達自己的意見,另一頭喬橋就已經一把將臉上的紙條通通扯了下來,三兩步就來到了裴衍之的身旁,推著他的輪椅就要往外走去。
“莊主你不能……”
裴一上前兩步,擋在兩人跟前,剛張口,剩餘的話就這麼消散在了裴衍之含笑的眸子裡頭。
直到這時,熱血上頭的裴一才猛地發現自己逾矩了。
自家主子雖然平日裡十分隨和,可自己做好的決定卻是他人絕不能輕易動搖的。
念及此,裴一訥訥地退至一旁。
下一秒,眼角餘光卻驀然瞥見那魔教的妖女,伸手拉了下她的右眼下瞼,同時吐出舌頭,就對他做了個挑釁的鬼臉來。
注意到這一幕的裴衍之嘴角頓時翹起一抹極小的弧度來。
突然看見這樣的鬼臉,裴一的表情先是一呆,好容易回過神來,怒氣上湧之時,自家莊主和那魔教妖女早就有說有笑地走遠了。
憋了一肚子火的裴一在梨樹下轉悠了兩圈,忽然就注意到了那妖女之前製作的古怪紙牌來,先前他也是聽過遊戲規則的,就是兩個人麵對麵坐著抓牌,你要是點數小就可以一直抓,抓到你滿意的點數再喊停。
沒超過二十一點的話,誰手中的紙牌點數較大誰就贏了,二十一點最大。
而一旦超過了二十一點的話,就說明爆了,意味著一點點數都沒有,最小。
妖女之前抓了二十點已經確定了,莊主的三張牌卻還蓋在桌上,沒有掀開。
好奇之下,裴一就翻開了自家莊主的三張牌。
對著上頭的數字,掰著手指頭算了一通之後,裴一就立刻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二十一點!
七,九,五……
他沒算錯啊,莊主抓得就是二十一點,甚至比那妖女還多上一點。
他不是贏了嗎?
為何他連牌都沒翻開,就說是妖女贏了?
鋼鐵直男裴一一時間陷入到了深深的迷惑當中,站在原地,思索了半響之後,才突然眼神一凜。
難道……
那看著呆頭呆腦,嘴還很饞的妖女,實際上早就不知不覺間,對莊主使了什麼迷惑人心的法子?
不然他想不通莊主為何放著能贏不贏,還讓對方贏了!
這般想著,裴一的心頭突然就湧現出一股不妙的預感來。
不行,他決不能就這麼放任莊主與那妖女單獨相處,誰知道出身辟日教的妖女,還會對莊主使出什麼陰險狠辣的法子!
心中一慌的裴一當即馬不停蹄地往廚房的方向跑去。
是的,迄今為止,無定山莊裡幾乎所有的人都還不知道裴衍之暗地裡的手段,在他們眼中,裴衍之永遠都是那個含霜履雪的無定莊主。
完全不清楚裴衍之還有身為不二樓主的黑暗一麵。
甚至連他一雙腿是完好的,也都不清楚。
由此可以窺見,裴衍之此人,心內的不安全感有多甚。
偌大的江湖,他誰也不信,隻信自己。
――
另一頭,喬橋見那討人厭的裴一沒跟上來,自覺保住了這頓美食的少女,大大地鬆了口氣。
也不曉得是從開始到現在,傳聞中的絕世反派裴衍之一直很好說話給了喬橋錯覺,還是他那張酷似無衍和尚的臉給了她濃濃的親切感。
一到了兩人單獨相處之時,整個人都放鬆下來的喬橋總會不自覺地想要親近眼前的人。
喬橋並不知道她之所以這樣,除了以上兩個原因之外,還有她中了裴衍之惑心術的影響。
千傀門的老掌門沒跟裴衍之交代的是,一旦施以惑心之術,儘管傀儡不記得那些被控製的記憶,可那些記憶卻是藏在腦海之中,消除不掉的,會時時刻刻地影響著傀儡。
想一想喬橋被控製後,跟裴衍之之間的相處模式,也就不難理解她為什麼會想要親近裴衍之了。
因為心頭彌漫的熟悉之感,連帶著喬橋跟裴衍之說話時的態度也不由得隨意起來。
“裴莊主,既然是你要請我吃飯,那我是不是可以點菜?”
邊推著輪椅,喬橋邊興奮莫名地開口問道。
裴衍之……裴衍之好像有些後悔了……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自討苦吃,晚上要給這個討債鬼準備糕點不說,白天竟然也要按照她的要求準備飯菜。
他是堂堂無定山莊莊主,不二樓樓主,江湖黑白兩道最大勢力的統治者不是嗎?
為什麼一次又一次地要給一個來路不明的饞嘴姑娘,不停地準備吃的?
他圖什麼?
“你該不是要耍賴吧?不行不行不行,你要耍賴我可不乾,我……我哭給你看,天天哭,月月哭,每天一見到你就哭,你就算將我從無定山莊裡趕出去,我也會在外麵哭……”
喬橋威脅得理直氣壯,且平生第一次得意起自己發達的淚腺來。
裴衍之:“……”
“不會。”
男人閉了閉眼,否定道。
“裴莊主你人真好!全天下最好!”
他不答應她就變臉,一答應她就全天下最好。
長這麼大,裴衍之就沒見過如此會見風使舵的女子,與她那一張姑射仙子的麵孔實在不相匹配。
並不知道裴衍之心內腹誹的喬橋則早已開始根據原著,興衝衝地點起菜來――
“我想吃七星魚丸,荔枝肉,芙蓉豆腐……”
這些菜……
裴衍之的眼睛微閃。
都是閩越一帶的名菜。
閩越那個地方,裴衍之也隻有做乞丐的那幾年在那兒闖蕩過,他之所以會做菜正是他從那家名叫薈豐樓的酒樓裡學到的。
而他的半截小指也是在那兒丟掉的。
當時,薈豐樓的大廚據說是個剛剛從皇宮裡頭告老的禦廚,因著名聲極大,當時有不少人家都將孩子往他那兒送。
老禦廚脾氣暴戾古怪,不是他看中眼的不收,可即便如此,他也收了三男二女一共五個徒弟。
裴衍之並不在其內。
因為當時的他還隻是個時不時會怪病發作,躺在地上抽搐,誰見了都能踩一腳的,小乞丐。
貴氣富麗的薈豐樓是決不允許他們這些乞丐輕易踏進一步的。
可誰讓小乞丐裴衍之會點拳腳功夫,三兩下就能爬上薈豐樓的圍牆,肚子餓了時不時就能去後廚偷點東西填填肚子。
天曉得那時的小乞丐在偷看到那胡子花白的老禦廚教導那些徒弟時,心裡有多羨慕。
他偷看了整整一年,幾乎將那年老禦廚所有的菜肴都學會了,隻差自己動手。
有一日,那禦廚最中意的大弟子因為一道荔枝肉怎麼也掌握不住火候。
小乞丐一個沒忍住就從角落裡開了腔,將老禦廚以往教導的東西完完整整地複述了一遍。
虧得他當時還天真地認為,他天資聰穎,天分比老禦廚的這些弟子要高上許多,賭一把,說不定老禦廚就願意惜才,也收下他做徒弟。
到時候他就不用再這樣饑一頓飽一頓的在外頭做小叫花子。
隻要他願意點頭,小乞丐甚至連像兒子一樣,好好侍奉這無兒無女的老禦廚到老的念頭都生了,可最後……
那人聽了他的話,不僅沒如了小乞丐的願望,還大發雷霆,對他嫌惡非常,甚至在得知他偷聽了他不少做菜的秘籍之後,叫人按住了他,撈起一旁的菜刀就要剁掉他一雙手。
關鍵時刻,小乞丐的三腳貓功夫終於起了作用,最終隻失去了半截小指就忍著劇痛逃遠了……
此後,再也不敢在那薈豐樓的附近出現。
徒然回想起往事,裴衍之殘缺的半指略動了動。
“……莊主,莊主,莊主!”
菜都點完了,見裴衍之不給她絲毫反應的喬橋,立刻不再推起男人的輪椅來,而是直接走到他麵前,半蹲下來,氣咻咻地看向麵前的裴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