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鄴,皇宮。幫皇帝處理完奏折的皇後娘娘閔風華回到清寧殿稍稍躺下讓宮人按了按頭,沒一會兒就不得不又強打起精神起身去查看明天要考的試題。
跟著皇帝一起打過天下的閔皇後可不是個一般女人,手腕心計,兵法謀略都不缺,自然不會從一開始就暴露出自己對女官那起出規格的好待遇。這是她重回權力中心的第一步,早就一步一步計劃好了,不容有失。
女官的稱呼和品級俸祿倒是好商量,畢竟皇後作為一個大家眼中貧困邊關出來的小偏將的女兒,喜歡舞刀弄槍的她學不好管家理事,搞不定一個龐大複雜的皇宮需要找幾個能乾點兒的幫手是件很正常的事兒。
把名字改的好聽點兒,品級俸祿提到跟前朝一樣,對有才華有能力的女子才越加有吸引力。皇後娘娘這麼明擺著裝可憐表示實在忙不過來,求賢若渴,非常急切的需要找幫手的樣子,讓人不得不退步給幾分麵子。
趙家軍的老臣都跟國丈閔家多少有點兒交情,自然不會為難反對。前朝的男人們又自大慣了,根本沒把作為女人的皇後放在眼裡。再說了,他們這時候正為了權利跟皇帝掰手腕子,自然不會為這一點兒小事兒跟皇後鬨僵起來。
所以皇後女官的提案很輕鬆的就在朝堂上通過了。
不過考試之後,身邊的女官走馬上任,恩蔭子女進國子監的事,也得緊跟著落實,哪怕她隻是暗地裡跟信任官員親眷透露了這個消息,如果做不到的話,也是很打擊她威信的,以後再承諾什麼就沒人敢相信了。她是皇後,樹立威信本就不易,一點兒小事兒都能動搖她的根基,所以對這樣的事兒格外謹慎。沒有把握她是不會給這樣的承諾的。
想到王丞相的幼子為了個花魁在紅樓一字千金的消息,皇後覺得最近因為修的彆院的事兒被王丞相很勸諫的挺煩的皇上如果知道的話,絕不會再樂意容忍他的“一心為公”,女官的恩蔭問題如果變成他們矛盾的焦點,王丞相這樣前朝的老頑固一定會反對的,而與皇上的脾氣絕對會唱反調的大力支持。
而且皇上也知道女官是招募進來替他自己解決壓力的,從心理上就會覺得這是跟他一夥的。王丞相反對的力度越大,他就會越支持。
隻要這次皇上在女官問題上公開站了位,說了話,那君無戲言,他的立場就定死了。作為一個英明的開國皇帝趙遠對臉麵名聲看的很重,哪怕以後察覺到什麼,也會因為對女人的輕視,輕易不會因為這樣的小事兒自己打自己的臉。
這邊皇後心思流轉,手裡拿著考題腦子裡卻琢磨著女官的後續問題溜著號,而那邊盧玉秀應付完精力旺盛的皇上被送回自己寢宮的時候,聽到皇後大半夜了還沒有休息,點燈熬夜在清寧殿忙著皇上的公務,剛剛纏綿過後,被皇上一點兒不走心的關懷撩起的那點波瀾陡然平靜了下來。
盧玉秀是目前這大宋後宮裡出身最高的,長相出色,柔善有才,越是了解趙遠這個紈絝出身的皇帝越越是喜愛。可他的喜愛是建立在一個可心的玩物上,彆看盧玉秀,軟綿綿的跟個小兔子似的,對彆人的真心假意卻最是敏銳,膽小的她守好自己的心輕易動搖不了。進宮這麼久以後緩和下來的緊張害怕不僅沒有如皇上所願的變成愛慕依戀,反而心虛不忿為皇後娘娘這個強大真誠的大姐姐不值起來。
沐浴過後,絞乾了頭發,渾身疲憊,也不想去休息,吩咐綠蟻叫人更衣梳妝,也不聽紅泥擔心的勸解,提著燈籠就匆忙的去了清寧殿。
而查完了考題,又開始看起了戰報的皇後娘娘,看到侍寢之後匆匆趕來替她分憂的盧玉秀心裡一暖,有幾分感念的同時也搖頭失笑,不知道該怎麼說她了。
這樣赤誠冒失的舉動,如果自己想的多點兒,不那麼心寬,絕對會誤會她是有心炫耀,不給她點苦頭吃也會心有芥蒂的。
“皇後姐怎麼啦?”剛被叫起的盧玉秀,被皇後打量的眼神看著有點兒不自在,瞟了一眼桌案上翻開的的戰報,轉移注意力的試探道:“娘娘,是要讀戰報嗎?燭光費眼,讓臣妾來吧?”
“嗯!”回過神來,點頭同意的皇後娘娘看到盧玉秀那什麼也藏不住的眼睛清澈透亮,一眼就能望到底。裡麵滿滿的信任,孺慕崇拜之中又透著點兒心虛。
唉,算了!保持這樣的性子也不錯。反正有自己這個皇後護著,輕易不會叫人欺負了去。真要學的圓滑世故失了這份赤子之心,她也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這麼喜歡,與其教來教去,不知道教出個什麼玩意兒,還不如就這麼順其自然,至少到現在為止,這小娘子挺有眼色,才華也不錯。在宮裡替自己搭把手她也能輕鬆幾分。
而盧玉秀現在讀著謝瑾玉的戰報,雖然不如一開始那麼震驚,但心裡的敬佩越來越濃,謝瑾玉這樣沒有受過挫折的天之驕子一朝跌落,居然能這麼快站起來,綻放出比以前更加耀眼的光芒,很難讓人不另眼相看,敬佩有加。
可謝瑾玉有多麼出色,就襯的自家兄長有多麼無能,他的名聲越大,自家兄長作為反麵教材也會越傳越廣。
想到還在家裡醉生夢死不願接受現實喝的爛醉如泥的兄長,盧玉秀雖然恨鐵不成鋼卻也焦急期待想要聽到他早點兒振作的消息。
誰讓當初他們靠著人家掙名氣,弄了個雙玉郎的名頭出來,現在差距太大,還一個美名一個惡名,不管是人品才華還是毅力決心都成了襯托人家更白更耀眼的那一抹黑汙,想撕都撕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