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能摧毀天地的引斥合力,貫穿了未能完全躲開的甚爾的身體。
僅被那風暴邊沿掃到,幾乎免疫一切術式的天與咒縛,也瞬間被崩解攪碎了肉‖體。
他終於意識剛才的違和感源自哪。
原來是自己內心對死兆的警覺。
甚爾低頭看去,他的半邊身體還有左臂,都在剛才的一擊中消失,除非某個混蛋神父還在身邊,否則這樣的傷加上出血,自己沒可能生存下去了……
“還有什麼遺言嗎?”
對麵的白發六眼注視著他。
作為給差點就殺死自己的對手的尊重,五條悟如此問。
腳底下血泊越來越粘稠,甚爾最後還剩一點意識,卻隻自言自語說:
“……還是毀了。”
五條悟看著對方奇怪的表情,有些好奇:
“什麼毀了?你沒彆的事要交代?”
當然是戒指。
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天與暴君已經懶得再說話,神父親手給他帶上的枷鎖,即使在最絕望憤怒的時候,他也沒舍得扔,最終居然還是毀掉了……
我果然。
不擅長擁有啊。
“沒有。”
產屋敷家欠自己和士郎人情,會好好對待惠,而且還有幾百歲的小鬼跟著……
“沒有彆的了。”
殺手深青色瞳孔裡,光芒逐漸黯下去。
然而他不知道,就在自己失去意識的那一刻,五條悟突然抬頭,猛地朝遠方天際眺望。
隻見無邊的白色迷霧,正從遙遠的天邊席卷而來!
仿佛雲霧繚繞的高山伸出巨手,將整個東京遮蓋,又隨即遮蔽了日本島全境!
在所有普通人、咒術界都對這霧無從所覺時,冷汗已經浸透了五條悟的衣襟。
他分明察覺到白霧裡存在某種“東西”,卻不敢完全解放六眼觀察——
會死。
隻要看清霧裡的東西,就一定會死。
直覺的警鐘轟然鳴響,五條悟雖然很瘋,但絕不會明知取死還要去做。
他謹慎地感知著四周,想要不管怎樣,先完成趕來的目的——
他得把理子的遺體帶回高專才行。
白霧沒有進一步露出危險特征,隻是將大地、建築、農田、山川還有公路通通覆蓋。
這突發的奇特天氣,讓街道上的情侶,都看不清身旁愛人的臉。
各個路況車輛追尾事故頻發,火車和電車也都緊急製停,無法再正常行駛。
濃霧把所有人強行分隔開,氣象衛星的顯示裡,日本雲圖卻沒有任何異常。
好像每個人親眼見到的霧,都是做假的一樣。
而詭異的大霧不禁隔絕事物,也會隔絕聲音、光線。
直到腳步聲走到背後,五條悟才猛地驚覺,連忙回過頭——隻見由霧氣組成的虛無存在,正抱著一個失去知覺的人影,緩緩朝他踱步而來。
即使限製了六眼,無法直接看穿迷霧,但垂落下的麻花發辮、還有那身熟悉的校服褶裙,都說明了懷中所抱少女的身份。
“理子?!”
五條悟準備好迎擊不知敵友的虛無存在,對方的腳步似慢實快,嗒、嗒,每兩聲響起,都跨過現實極遠的距離。
前一秒,虛無還在五條悟前方,可下一秒腳步響起,就又已經走到他身後去。
五條悟運用咒力,試圖強奪回少女的遺體。
可是他伸出去的手掌,卻如探入雲煙中,直接穿過了理子的肩膀。
“這是?……”
五條悟疑惑極了,他居然無法觸碰近在咫尺的兩個人,如果僅是那片虛無倒也罷了,可理子分明就“存在”在這裡,哪怕是虛假幻術,也不可能一點痕跡都不漏。
但倘若不是幻術,則隻有一種可能。
那是無論現代人類、還是咒術師,都難以接觸到的領域。
被無數科幻描繪著,也被無數人相信存在的——多維空間。
如果對方和自己不處於同一維度,就能解釋為什麼自己隻能觀測到,卻完全碰不到對方。
無下限術式能打破多維空間嗎?
五條悟不知道,他也從未往這方麵思考過。
但並不妨礙他直接嘗試,畢竟怎麼也不能讓這不明的存在,就這麼把理子給帶走。
在他以為,對方會帶著理子快速消失時,虛無身影卻在殺手旁邊停下。
高大的男人雙眼緊閉,睫毛落下孤高的影子。
陰鷙卻英俊臉龐,染滿了褐色乾涸的血液。
虛無的存在垂著眸,凝視著似乎不會再醒來的人類,半晌霧氣輕拂,伴隨叮鈴一聲脆響——
少女衣兜裡的項鏈,突然掉落在地。
金色十字吊墜向四周折射出聖潔的光輝,虛無的存在彎腰,拾起了那聖器。
祂,亦或者是他,都已經明白,自己此行一定要完成的目的。
神祗偉力凝聚下,金色十字裂變發出強光,穿透霧靄照在黑發殺手身上。
【囗囗囗囗囗囗、】
人的第一次的出生,是從下方而生的。
那虛無存在頌念道——
【囗囗囗、囗囗囗囗】
重生,則是從上方再生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