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非但沒有避開,反倒往她奔跑的路上挪了挪。
白嚶嚶一下子瞪大眼睛。
這不是在故意碰瓷嘛!
白嚶嚶再次往旁邊挪了一步,卻見薔薇花下的男人抬起了透明傘麵。
掛著水珠的透明傘麵撩開桃紅雨霧,薔薇花挨挨擠擠貼近抬高的傘麵上。
傘下的男人抬起頭,露出一雙冰藍色的眼眸。
白嚶嚶吃了一驚,“耿欲?”
他怎麼會在這裡?
這一驚之下,她再也來不及扭轉身體,隻能帶著一路碰撞來的水珠和花瓣,一頭撞進了薔薇花傘下的懷抱中。
濕漉漉的她猛地貼在了他乾燥溫暖的懷抱裡
呼吸間,儘是被雨水和薔薇話浸透的寧靜香氣。
白嚶嚶撐著他的胳膊,想要拉開距離,一雙手卻按在她的肩膀上,止住了她的動作。
“不要動。”
耿欲:“你之前才因為淋雨發燒住院,燒剛退下,就不要淋雨了。”
白嚶嚶抬起頭,然而,頭上的果盤直接擋住了她的視線。
她隻得兩手握住果盤,微微抬起。
耿欲看著悄咪咪抬起果盤,偷偷看他的白嚶嚶,隻覺得她就像是一隻偷看其他人動向,想要偷堅果的小倉鼠,讓他的心都要在雨中融化了。
耿欲笑望著她。
白嚶嚶眨眨眼,“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耿欲為什麼現在會出現在沈三味的私人彆墅的山路上啊!
白嚶嚶第一反應便是幸好沈三味不在,要不然劇情又要崩潰了。
耿欲歪歪頭,若有所思道:“為什麼會在這裡嗎?”
一朵偷偷探到傘下的花枝幾乎挨上他的耳朵。
他淺笑道:“也許我是因為夢到你在這裡,所以就想要來試試看。”
白嚶嚶抿著唇,看著他。
耿欲抬起手,替她拿下她頭頂上的果盤。
“你的心情好像好了不少。”
他隨手將果盤扔到一旁的水溝裡。
他做出這番動作,臉上的表情卻依舊雲淡風輕,“你昨晚從宿舍裡樓跑出去後,我和他們都很擔心,便分頭出來找你。”
“好像我與你的緣分到了,所以,我隨便走走也會碰上你。”
白嚶嚶心道:你以為我會信嗎?你肯定是來調查沈三味的。
白嚶嚶彆開頭,“是嗎?還會有人關心我嗎?”
耿欲看著她悶悶不樂的側臉,“我不知道其他人是如何想的,但對我來說,你是十分重要的。”
“要不然我也不會為了找你,而尋遍全城。”
白嚶嚶避開耿欲的視線,忍不住抿緊唇,露出歉意的神情。
“好在你沒事。”
他輕輕鬆了口氣,“咱們下山去吧。”
白嚶嚶:“不用,我自己也可以。”
她要從他身側經過,卻被他偷偷拉住了衣袖。
白嚶嚶頓住腳步。
她心中對他十分感謝,可是,她的人設要讓他討厭自己。
耿欲,不要為做這些啊。
“你又要做什麼?”
耿欲的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她耳邊的頭發。
白嚶嚶嚇了一跳,猛地回頭,唇上卻擦過了什麼。
那是他的手。
白嚶嚶看向他近在咫尺的臉,又移動視線,看向他夾在手裡的一片花瓣。
耿欲深深看著她,冰藍色的海洋要將她淹沒一般。
然而,他卻還是克製的收回了視線,將那片落花握在掌心裡。
“你還能走嗎?”
白嚶嚶輕哼一聲,“你在小看誰啊!”
耿欲無奈歎氣,將手裡的傘塞給了她。
白嚶嚶“哎”了一聲,下意識接過。
耿欲在他身前蹲了下來,低聲道歉,“抱歉了。”
白嚶嚶無措道:“你道什麼歉啊。”
明明是她該向所有人道歉才是。
這時,一隻灼熱的大手握住了她的腳踝。
白嚶嚶被雨水打濕的冰冷皮膚一遇上他掌心的溫度,就像是冰碰上了烙鐵。
這股熱度燙的她微微顫抖。
耿欲一手托著她的鞋底,一手握著她的腳踝,將她的鞋子脫了下來。
白嚶嚶搖搖晃晃,幾乎站立不穩,下意識扶住了他的肩膀。
“你……你……在乾什麼?!”
白嚶嚶驚嚇出聲,低下頭,看到他正盯著她磨出水泡,有的甚至已經出血的腳趾頭看。
白嚶嚶的嘴巴動了動。
她想要走劇情的,可是,她……她真的不能再這樣傷害一個對她抱有如此大善意的人了。
白嚶嚶抿緊唇,垂下眼簾。
眼角的餘光卻瞥到他發梢似乎粘了一塊紅色的絲線。
白嚶嚶下意識為他摘下那塊絲線,又忍不住拿紅絲線跟他的頭發對比了一下。
灰白色的頭發與紅絲線……銀發與紅絲帶……
這也太像了吧?!
白嚶嚶心中忍不住產生了一大個大膽的想法。
但是,這怎麼可能!
無端端的,耿欲為什麼要假扮成另一個男人來她的紙醉金迷夜呢?
就在白嚶嚶疑惑的時候,她發現耿欲半跪在地上,而後,將她受傷的腳掌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他從兜裡掏出一袋消毒棉簽和一瓶碘伏。
他伏低腦袋,用棉簽沾著碘伏,為她腳上的傷口消毒。
“沒……沒事的。”
白嚶嚶喃喃:“我一點也不疼。”
耿欲輕輕“嗯”了一聲,卻依舊小心翼翼地為她塗藥。
他那副細致小心的模樣簡直像是一隻猛虎細嗅薔薇。
白嚶嚶的視線落到薔薇花上,輕聲問他:“你身上為什麼會帶著這些藥物?”
耿欲:“大概是我夢到了,所以才帶在了身上。”
白嚶嚶:“夢到什麼了?我被殺了?吃了?”
耿欲聲音更加低了,聲音幾乎要融化在薔薇花雨中。
他說:“我夢到一朵花在受傷。”
“真奇怪,明明它努力揮舞著刺,想要去刺傷彆人,但在刺傷彆人之前,它先刺傷的卻是自己,它用最尖利的外表去掩蓋最柔軟的心,我不知道它為什麼要這樣做,我也不管它為什麼要這樣做,我知道,它受傷的話,總需要一個人為它療傷,背它走下山。”
白嚶嚶睜大眼睛,驚訝,擔心,抱歉,感動,欣喜……重重情緒交織在一起。
她聽到薔薇花上落下的雨水重重地敲擊在傘麵上,也像是敲擊在她心底。
耿欲聲音輕鬆道:“我剛好有時間,有精力,有一個寬厚的背,和一個想要背花下山的夢。”
白嚶嚶簡直要忍不住又感動,又氣笑了。
這種甜言蜜語……她身為甜文女主還聽的少嗎?
但是……
她盯著耿欲藏在灰白頭發下通紅通紅的耳朵,又忍不住心軟。
當一個少年一腔赤誠,用才學會的甜言哄你,明明自己羞澀的快要死掉了,卻依舊抹不開麵子,裝出一副老手的架勢,實際上……他的指尖在發抖,他的耳朵在發紅,他的心也在羞澀。
尤其是,這個少年還是一隻藍眼睛的白老虎。
白嚶嚶用很小的聲音道:“謝謝。”
謝謝你此時此刻給我這個反派女配的溫柔。
“嗶——”
一聲刺耳的車鳴笛聲幾乎要震聾二人。
白嚶嚶和耿欲同時扭頭看去,卻見一輛加長高級車停在路中央,司機按下車窗,衝兩人喊道:“喂,你是白……”
話未說完,他突然按住了右耳,似乎聽到了什麼指示,不自覺地點頭哈腰,而後,一腳油門,將車開了出去。
白嚶嚶:“……”
耿欲:“……”
兩人對視一眼,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來。
耿欲抓緊時間,將她另一隻腳的鞋也脫掉,把她兩隻腳的傷口都處理好。
而後,他背過身子,默默蹲下。
白嚶嚶抿了抿唇,“我其實能自己走的。”
耿欲:“如果你不自己上來的話,我就要主動了。”
耿欲驚訝道:“你該不會想要讓我變成白虎,背著你招搖過市吧?”
他不說還好,一說這不就讓白嚶嚶百爪撓心,蠢蠢欲動嘛。
白嚶嚶:“你之前一直糊弄我,你到底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還知道我受傷的?”
耿欲:“這是一個秘密,你確定要聽嗎?”
白嚶嚶看著指尖纏繞的紅色絲線,心道:你這個秘密我已經抓到把柄了。
如果那個銀發紅絲帶的男人是你的話,那麼一切就說得通了。
可是,他究竟是如何混進來的?
白嚶嚶將指尖從背後探到他眼前,輕輕一晃,“我也有個秘密,你想要聽嗎?”
耿欲看著她手指上的紅線,忍不住笑了,“這是哪裡來的啊?”
白嚶嚶:“啊,大概是哪個馬大哈不小心落在頭發上的。”
耿欲垂眸,無奈道:“好吧,好吧,我招,我都招。”
“一邊下山一邊說吧。”
白嚶嚶看他一眼,還是伏在了他的背上。
她一手摟住他的脖頸,一手撐著傘。
耿欲背著她站起身。
就在這時,兩人背後的車道上傳來車輪碾壓積水的聲響。
兩人回頭,看到剛剛看過去的那輛車又回來了。
在經過兩人身邊時,車速極慢。
車窗按下,沈三味坐在後座上,麵無表情地盯著二人。
耿欲看著沈三味,嗤笑一聲,眉梢眼角儘是挑釁的冷意。
沈三味的神情更冷,配上他慘白的臉,如同從冷庫裡剛剛拉出的死人一般。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與耿欲瞪視。
他們彼此互不相讓,仿佛誰先移開視線,誰就輸掉了。
車停了下來。
沈三味卻沒有下車。
他隻是輕嗤道:“這裡可是私人領地,你們跑這裡遛彎兒來了?可真是不要命了。”
耿欲緩緩道:“這個社會是法治社會。”
“沈先生,你的眼睛可都在發紅,可彆是得了什麼紅眼病吧?”
沈三味露出冷酷的笑容:“耿欲,你很好,我等著你求到我頭上的一天。”
說罷,他轉過頭,重新按上玻璃。
他從始至終就沒有看白嚶嚶一眼。
車緩緩開啟。
沈三味抬起手,一把抓住了心口。
他咬著牙,緩緩問道:“你說,一個女人是會記住背她的男人,還是會記住她背的男人?”
“明明科學上說,她更會記得讓她痛苦的男人,不是嗎?”
司機臉上布滿了冷汗,卻一個字都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