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凱先生,能聽到我說話嗎?”
“這裡麵是什麼地方?”響凱在黑影裡問道。
“看來我的猜測沒錯。”黑澤蓮摸了摸手腕上的黑影,“這個東西因為太過無聊,不能吃彆人的衣物,因而自己發展出了儲物的功能。”
其實是他在礁海時,發覺黑影在覆蓋少年偵探隊後,體積突然縮小了,才知道它並不隻是用來遮擋的。
黑影委屈巴巴地在他手腕上扭動了兩下,被黑澤蓮狠狠地掐了一下。
“老實點!不要學你的主人那樣作妖,否則我就把你帶去見太宰。”
被陀思賣了這筆賬,他還沒有跟陀思清算。黑影懼怕太宰治,聽到後者的名字,立刻就不動了。
真是惡物自有惡人磨,黑澤蓮心想。
……
回到現實世界後,黑澤蓮和福澤諭吉先將少年偵探隊送回了阿笠博士的家裡。
在門口分彆時,江戶川柯南突然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張紙頁,遞給了黑澤蓮。
“這是?”
黑澤蓮接過那張紙,這是一張複印紙,上麵都是密密麻麻的簽名。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黑澤X”。
圓圓的字跡,每個字的尾端卻又勾出上揚的筆鋒。
是黑澤歌溪的字跡。
“黑澤哥哥的爸爸還是很在意黑澤哥哥的。”江戶川柯南心想,雖然黑澤歌溪確實動過殺死這個孩子的念頭,甚至還安排了那個叫森林太郎的人去執行,但最終他接受了黑澤蓮。“我想這個‘黑澤X’代表的就是剛出生沒幾天,還沒取名的黑澤哥哥吧。因為黑澤哥哥的爸爸和媽媽不是一起去人魚島的,所以名字才會分開寫。”
“原來是這樣啊。”黑澤蓮摸了摸黑澤歌溪的字跡,“多虧你們專門去替我複印下來。”
人魚島的名冊是不能撕下來的,於是少年偵探隊就替他複印了下來。
“黑澤叔叔去長壽婆的神社寫名冊,也是希望黑澤哥哥能夠健康平安。”
“謝謝你,謝謝你們。”黑澤蓮俯身,在江戶川柯南的臉上吻了一下,“也祝你們健康平安。”
江戶川柯南立刻臊了個大紅臉,磕磕巴巴道:“不……不客氣。”
雖然知道黑澤蓮是外國人,但這種以親吻表達方式的感謝,還是令他接受無能。
黑澤蓮小心翼翼地將複印紙疊好,放進了上衣的口袋裡。
……其實他很早就知道了,黑澤歌溪是希望他活下去的。
原本他因為黑澤蓮出生即被死亡纏繞的悲慘命運,不止一次地想要結束他的生命,他不願意讓自己的兒子過著一輩子都戴著呼吸機的生活。
但最終放棄了殺他,甚至反過來,去長壽婆的神社裡,寫下了他的名字。
黑澤蓮心想,如果能親眼所見,那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場景呢?
一個冷酷無情的殺手,在一個初夏的午後,掐滅了香煙,走進了他從前嗤之以鼻的神社。然後從一個滿臉皺紋的老人手裡,接過了據說會得到祝福的名冊。
他落筆的那個瞬間,又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呢?
對未來的茫然,對兒子又愛又恨的無奈,與妻子充滿矛盾還沒和解的煩惱,還有組織一堆麻煩事令他煩心。
“我想我爸媽在那天一定是和好了。”回去的路上,黑澤蓮突然對福澤諭吉說道。
他沒有用異能力直接送福澤諭吉回家,因為他說自己想在夕陽下散步,欣賞黃昏時的橫濱。
福澤諭吉同意了。
“其實我爸媽對我挺好的,雖然他們最後是同歸於儘的,但是他們很愛彼此。家父如果還在世,年紀也和福澤先生一樣大了。”黑澤蓮有些說不下去了,他和福澤諭吉不算熟,甚至隻能說是剛認識,就對彆人說這些家事,似乎不太禮貌。
但是他又很想說下去。
他總是麵帶笑容,無論麵對怎樣的逆境,看上去都無憂無慮,但其實他也有一肚子想要傾訴的東西。
隻是在以往,他不知道該對誰傾訴。
對陀思說,隻會被他窺探話裡的秘密,從而伺機利用他。
對琴酒說,隻會挨打,因為父母是他的禁忌。
對森鷗外說……那還不如不說,說了肯定會被對方調侃。
算了,他或許就該把這些話爛在肚子裡,讓它們再沒有被提及的機會。
“黑澤君,你父母——”
福澤諭吉想了半天,才說出一句,“必然對你寄予厚望。”
他不擅長安慰人,平時偶爾撫慰江戶川亂步的情緒,隻要稍微誇獎一下,給買個小零食,對方就能立刻笑眯眯了。
小零食……對了,他口袋裡還有一個蘋果糖。
那是他給江戶川亂步帶的人魚島特產。
拿出來吧。
……亂步少吃一塊糖,應該也沒事吧。
下次再補給他好了。
嗯,亂步已經是個成熟的大孩子了,他不會介意的。
“這個,是在島上買的。”
黑澤蓮回過頭,看到福澤諭吉手裡舉著一根蘋果糖。
紅豔豔的,在夕陽下折射出奪目的光芒。
一如他的眼睛。
“給我吃嗎?”
福澤諭吉“嗯”了一聲。
黑澤蓮撕開蘋果糖上的覆膜,輕輕舔了一下。
甜甜的。
“……我就當是男孩節的禮物了吧。”
這裡是橫濱的港灣大橋,黃昏時分,車來車往,川流不息。
兩人並排走著,走得很慢,看著隻剩些許霞光的落日在大海的上方起起伏伏,直到沉進海裡。
黑澤蓮突然停下了腳步,朝著前方喊道:“黑——澤——蓮——聰——明——帥——氣——又——可——愛!”
有回音傳來。
黑澤蓮……
聰明……
帥氣……
又可愛……
福澤諭吉回眸的那個刹那,看到的是黑澤蓮的側影,他舉著蘋果糖,哢擦咬了一口。
那清脆的聲響在黃昏時分因為晚高峰而變得擁擠嘈雜的橋上,聽上去竟然無比清晰。
黑澤蓮的高馬尾紮的是歪的,隨著他啃蘋果的動作,很小幅度的晃動著,尾巴尖尖像是飛出了靈氣一般。
他的唇角沾了糖渣,原本還算成熟的麵容又帶上了孩子般稚氣的歡喜。
“抱歉,我有點自戀。但我聰明帥氣又可愛這也是事實吧。”黑澤蓮抬起臉,抿了抿嘴唇,“謝謝福澤先生的蘋果糖,超級好吃,港黑根本吃不到。”
“不必客氣。”
“福澤先生看上去不太開心呢,因為遇到鬼的事太魔幻了嗎?還是一直就不喜歡笑呢?”黑澤蓮突然湊上前去,福澤諭吉沒避開,差點被他撞到鼻尖,“不過很遺憾,我身上沒有帶糖,沒法在物質上禮尚往來。”
“我不吃糖。”他早就過了吃糖的年紀了。
“那麼我幫福澤先生緩解一下壓力吧。”黑澤蓮朝他攤開了左手,“我覺得很管用。”
福澤諭吉垂下眼睛,看了一眼麵前的那隻手。
是一隻很年輕、白皙漂亮的手,手指修長,掌心的紋路很淡。
——是要把手心讓他摳一下?
——小孩子用來緩解壓力的方式麼?
“福澤先生,你要試試嗎?”黑澤蓮又問了一遍。
他把希冀濃墨重彩地寫在臉上。
福澤諭吉還沒開口,背後已經有人替他回答了。
“他不需要。”
有人從路邊停下的轎車走下來,正是港黑的首領森鷗外。
“你在說什麼無禮的傻話呢,福澤閣下怎麼可能陪你玩這麼幼稚的遊戲?”
森鷗外將黑澤蓮的手按了回去,然後優雅地笑著看向福澤諭吉,“我來接我們港黑的小朋友回家,多謝你的照顧,福澤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