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你是在想,如果福澤先生卷入到黑衣組織的事件中,萬一遇到什麼不測,那麼偵探社必定會全部出動,到時候港口黑手黨直接躺贏?”
真是算計到了滴水不漏的程度。
是。
不帶感情的算計,就是這樣。
沒考慮過無辜的少年偵探隊,沒考慮過福澤諭吉,沒考慮過偵探社也可能會有很大的傷亡。
也沒有考慮他的心情。
森鷗外在下一盤棋,所有的人都是上麵的棋子——隨時都有可能變成棄子。
“黑澤君,這隻是你的猜想罷了。”森鷗外放下他的手臂,又開始檢查他的小腿,“況且,如果真如你所說,這一切都是我的算計。你覺得我身為港黑的首領,何錯之有?”
以一個首領的身份來看,他不僅毫無錯誤,還值得褒獎。
多好啊。
減少組織的傷亡,利益最大化,損失最小化。如果能坐收漁翁之利,那再好不過了。
黑澤蓮輕聲問道:“首領,人類的感情真的那麼不重要嗎?”
森鷗外敲了敲他的膝蓋。
“重要啊。”
……所以才卷進了偵探社啊。
黑澤蓮沒吭聲,甚至一動都不動,任憑森鷗外替他檢查傷勢。
虛情假意的夠可以。黑澤蓮心想,該不會過會兒跟他收檢查的費用吧。
又要扣工資麼。
隨意吧。
反正也還不完了。
怪就怪自己以前不該作到港黑頭上來,這就是報應。
“首領,既然貓回來了,那芥川呢?芥川君他——”
芥川君沒死吧?
黑澤蓮終於想起了芥川龍之介。
……對哦,那個戰鬥狂魔,永不退後的港黑真男人,他還留在原地。
其實也就是芥川龍之介一個人,獨自對付琴酒、苦艾酒、基安蒂、伏特加、科恩以及另外幾個成員吧。
要相信芥川他可以的。
嗯,一定沒問題的。芥川龍之介是港口黑手黨自尊心最強的男人,隨便懷疑他的實力,會讓他感到憤怒的吧。
但就這個陣容,怎麼看都沒有未來吧。
可自己當時也實在沒辦法顧到芥川了。
“他還活著。”森鷗外淡定地說道。
“噢???”
黑澤蓮訝異地睜大了眼睛,芥川居然這麼爭氣嗎?
“黑澤君,你很擔心同伴。”
黑澤蓮抬眸,血色的眼眸裡翻湧起複雜的情感。
……擔心倒不至於,但也不希望芥川死了。
“這是你的優點,也是你的缺點。”森鷗外嘴上還不鹹不淡地說道,“必要時,你甚至無法斬斷和同伴的聯係。”
黑澤蓮默然。
“你是自由的,你擁有你的生命,但它該將如何度過,很大程度上都不是由你自身決定的,而是周圍環境。”
森鷗外揉了揉他的頭發,像一位溫和的長輩。
“歡迎回來,黑澤君。”
黑澤蓮對森鷗外的日常變臉已經習以為常,不以首領的身份發號施令時,他確實……還挺溫和,也沒什麼架子。
“你是先去處理傷口,還是先去看芥川君?”
“我想先去看芥川君。”
黑澤蓮對自己傷勢倒不算在意,反正他死不了。他比較好奇的是,芥川龍之介是怎麼以一敵多還能存活下來的。
難道他把黑衣組織都剿滅了?
不太可能……如果是那樣的話,森鷗外就不會問他是先去處理傷口還是先去看芥川君了?
森鷗外搖搖頭。
“這不是最佳的選擇,你應該先選擇前者。”
“首領先生,既然您都替我選了,那為什麼還要問我的意見?”
“意思一下,走個形式嘛。”
“你——”
前方開車的白倉草聽著這兩人的對話,心裡已經在小鹿亂撞了。
這對老夫少妻的CP,竟然讓他磕到了一點甜味,嘿嘿,回去之後是不是就該一頓“管教”了,出軌這種事森首領都能忍,真不愧是首領啊,是個乾大事的。
真是活見鬼了——啊啊啊,快住腦,自己怎麼還成腐男了!
*
港黑大樓,最高層。
“我說,港口黑手黨是沒有醫生了嗎?為什麼總是首領您來充當醫生?”
黑澤蓮比較希望找一個年輕溫柔的女醫生,再配上一杯威士忌。他並不想要森鷗外再來幫他處理傷口了。
“我本來的職業就是醫生,現在——”森鷗外打開了醫藥箱,取出了一副白色手套戴上,又拿出了傷口清洗劑,“在車上我已經替你檢查過骨骼了,現在是最了解你傷勢的人。躺下吧,黑澤君。”
“那您還真是大材小用。”黑澤蓮吐槽了一句,便認命照做了。
不照做,森鷗外也會讓他照做的。
比起趴著,躺著真是太人性化了。
衣服被手術刀劃開,映入眼簾的便是穿過胸膛的那道劍傷。
雖然血已經止住了,但皮肉外翻,傷口看上去依然很猙獰。
森鷗外微微蹙眉:“這是劍傷,福澤諭吉對你做了什麼?”
他連“閣下”的敬語都不用了,直接呼其本名。
“沒什麼,這是我自己為了保持清醒弄的。福澤先生如果想砍死我,我現在也不會有機會躺在這裡了。”
黑澤蓮還在思考接下來如何解釋響凱的事,瞥見那雙戴著白手套的手,覆在了他的腰際。
“你在想什麼?”森鷗外沙啞著聲音問。
“我在想啊……從港黑跳槽的可行性。”黑澤蓮歪過頭,看向窗外的夜色。
這裡是港黑大樓的最高層,透過落地窗的玻璃,可以俯瞰整個橫濱的夜景。
森鷗外一臉淡然,目光幽深。
“活著,跳不了。”
黑澤蓮收回視線,直視著他。
“那死了呢?”
那雙手在他的骨骼上輕輕按壓。
“死了,就埋在港黑大樓下的花園裡。”
“……”
還死活跳不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