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裡的芥川龍之介悠悠轉醒,醒來就湊過去在黑澤蓮的臉上親了一口。
“爸爸,我剛才做夢夢到你了!你猜我夢到什麼了?”
黑澤蓮對話癆芥川不感興趣,見他醒了就將他放在了地上,“自己走路。”
“我和爸爸大手牽小手~”芥川龍之介喜滋滋地遞過小手。
黑澤蓮不理他,繼續對樋口一葉說:“樋口小姐,你再仔細觀察周圍,儘可能地記下更多的場景,現在找不到線索也沒關係,你把所有的場景先全部記下來。或者用手機拍下來也行。”
“噢。”樋口一葉掏出手機,對著金庫一陣亂拍。但金庫實在太大了,她也不知道具體要拍哪裡。天花板、架子、燈、排風管道,都拍了一遍。
儘管她還是一頭霧水,但隻要一想到監控數據很快就會被還原,她心裡又踏實了許多。
“我已經都拍好啦。就等攝像頭修好了。”
樋口一葉興奮的情緒感染了芥川龍之介,後者撇嘴:“看你這傻樣,我跟你一起笑好了。”
黑澤蓮垂眸:“既然照片拍好了,那我們走吧。”
他看了一眼芥川的手表,現在是晚上九點二十,距離晚宴結束大概還有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之後,港黑就要變天了。
黑色也會被攪拌得更加渾濁。
回去莊園的路上,他特意留了一小段路,月明星稀,他喜歡走在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
“蓮姬今晚很開心?”
小路的儘頭,他看到了站在那裡等他的人。
“太宰應該更開心。”黑澤蓮繞過他,幽幽地說,“你把中也大人灌醉了吧。”
“哈哈哈,是中也自己要喝的。”太宰治幸災樂禍道,“結果鬨騰了一番,這下子港黑男神地位不保了。”
在這種重要場合,中原中也原本是不想多喝的,但被太宰治一激,又原形畢露了。
喝完酒後讓人頭疼的酒品……
黑澤蓮等他笑夠了,才評價道:“我總覺得你和森先生很像。”
太宰治表情頓了一下,隨即眼中笑意更深。他也喝了酒,酒氣從他身上飄出,縈繞在黑澤蓮的鼻尖。
“哪裡像?眼睛,鼻子,發型?”太宰治指哪說哪,搖頭晃腦的像個稚氣的孩子。
黑澤蓮伸手按在他的眉心:“容易把美好撕碎給彆人看。”
“嗤。”太宰治輕聲笑笑,“中也一定不會覺得這是表揚。”
“但還是有所不同。”黑澤蓮並不接他的話,他接自己的話。
“哪裡不同?我比他年輕帥氣嘛?這一點就不要提啦,森先生會自卑的。”
黑澤蓮知道太宰治和森鷗外之間關係很複雜。
太宰治是森鷗外帶來港口黑手黨的,後來一人當上首領,一人當了乾部。卻又在太宰治當了乾部的第二年,背叛了港口黑手黨。
黑澤蓮是在那年被抓住的,所以他對太宰治叛逃一事記憶猶新。
時光在這一刻靜靜的重疊,麵前的青年似乎又變回了當初那個在死牢裡,分他半罐蟹肉罐頭的少年。
雖然並非出於善意,但黑澤蓮自己把它加工成了善意。
死牢裡的看不到陽光,但能看到燭光,燭光搖曳時像是在跳舞。蟹肉罐頭在吞咽時有些刮嗓子,但咽下去之後,油然而生的滿足感令他感到愜意。
他這個人,天生就有一種神奇的異能力,將令人難過的事情往好的方麵想,那似乎才是他真正的異能力。任意門隻是母親留給他的保護和關愛。
與A不同,太宰治基本沒有折磨過他的身體。他隻是對於摧毀他的意誌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因為疼痛而屈服的人比比皆是,傷疤好了處境變了又會伺機反咬一口,可意誌上的投降卻不會隨著處境而發生改變,那是一種從內到外根深蒂固的臣服。
森鷗外授意太宰治將黑澤蓮變成這種人。
“如果是太宰君,會做到的。”
太宰治漫不經心地用了不少辦法,都沒能令黑澤蓮感到真正的絕望,他依然能自己製暖。
沒辦法,他不能理解,為什麼有人在死牢裡看到包裝紙都想折成花,正如黑澤蓮也不能理解,為什麼有人連碰到棉花都會害怕受傷。
“森先生活得太有目標,但太宰,你似乎沒什麼目標。對你來說,應該什麼都一樣。”
一針見血。
太宰治摸摸他的頭,然後毫不客氣地扯下了他辮子上的黑色手帕,扔到了一邊。
對這玩意的痛恨已經落實到了方方麵麵。
散下頭發的黑澤蓮歎氣:“既然什麼都一樣,那太宰為什麼要背叛港口黑手黨呢?”
“你猜呢?”
“是森先生趕你走了,還是——”黑澤蓮緩緩地從風衣口袋裡掏出了一張資料卡,“彆的什麼原因。”
這張資料卡記載了某個人的生平履曆,很詳細,是港口黑手黨歸檔整合的資料,也是上個月失竊過的東西。
隻是連那位小偷自己也不知道,他遇到了更厲害的小偷,將它又偷了回來。
不,黑澤蓮心想,他自己才不是小偷。他隻是物歸原主而已。
“太宰君,這個織田先生,是你的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