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重傷的黑澤蓮被中島敦背回武裝偵探社時,他見到了太宰治口中那個溫柔的女醫生與謝野晶子。
“果然如我所想的一樣。”黑澤蓮緊緊地握住太宰治的手,向他道謝,“太宰,謝謝你為我找到與謝野醫生,她看起來很溫柔呢。”
與謝野晶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等會兒我會更溫柔。”
太宰治笑眯眯地幫忙把黑澤蓮推進手術室:“不客氣啦,誰叫我們是熟人呢。”
“你這樣有點坑啊。”
晚上的偵探社裡隻有穀崎潤一郎,因為妹妹植美去旅遊了,所以他還沒回家。
“與謝野醫生、溫柔,這兩個詞能搭上邊嗎?”
雖然這麼說不太禮貌,但這是很明顯的事實。
中島敦也有些擔心:“黑澤先生一路都在喊疼,真的沒事嗎?”
“沒關係。”
太宰治漫不經心地撥弄著盒子裡的薯條,心想黑澤蓮竟然也會有失去引以為傲的異能和個性的一天。
想想就覺得很有意思。
簡直太有意思了。
太宰治和黑澤蓮算是熟識,有怨無恩。
要問黑澤蓮是個什麼樣的人,他不好形容,但總會回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
也像今天這樣,是一個下雨天,但季節是在炎熱的夏天。
那時他訓練芥川龍之介,為了測試他的實力是否提升,給了他一個新的任務,讓他去刺殺一撥人。
據點在一個地處偏僻但十分喧鬨的酒吧。
酒吧裡人聲嘈雜,燈光撲朔迷離,香水和香煙的味道混合得烏煙瘴氣。
太宰治一眼就看到坐在吧台旁,與周遭環境不入的黑澤蓮。
黑澤蓮穿著一身銀白色的衣服,長長的銀發披散著,流瀉下月色般的光澤。
他是個左撇子,纖長的手指握著筆,正在紙上寫著東西。右手時不時會拿起四方杯啜一口酒,眼角餘光恰好納入麵前一位脫衣舞女郎窈窕的身影。
太宰治心想,真是個懂享受的小子。
芥川開始虐殺目標時,整個酒吧亂作一團,不相關的人四處逃竄,皆喪命於羅生門之下。
音樂、哭聲、喊聲、尖叫聲,伴隨著恐懼和死亡的氣息,整個酒吧頃刻間變成了人間地獄。
唯獨黑澤蓮依舊在紙上寫著,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脫衣舞女郎也仍然在儘情地跳著豔舞。
當羅生門絞斷脫衣舞女郎的脖子,迸出的血濺到黑澤蓮手中的紙上,他終於慢慢回過頭來。
一雙猩紅的眼眸,無欲無求地盯著芥川。
芥川眼神一凜,羅生門瞬時張口攻去,但是在那一刻黑澤蓮消失了。
再回頭時,他已經出現在了芥川的身後。
太宰治最初以為黑澤蓮的異能是瞬間移動,但是後一秒連芥川也不見了。
整個酒吧安安靜靜,隻剩下他一個活人。
他拾起黑澤蓮留在吧台上的紙稿,以為那會是他畫的脫衣舞女郎的肖像,看到的卻是——等比數列求和。
高中數學題???
他翻到紙的第一頁,上麵寫著黑澤蓮這個名字。
字體漂亮而頎長,筆鋒處很有力道,幾乎要將紙張穿透,卻又在尾部勾了一個俏皮的弧度。
一個星期後,太宰治在一所高檔公寓裡,找到了正在跳脫衣舞的芥川。
“右手再抬高一公分……對,就是這樣,腿叉開,誰叫你殺了靜子呢,她是我見過最會跳舞的姑娘了,因為她沒有五感,才能全神貫注地跳舞,隻有在看著她跳舞的時候,我才能靜心寫數學。”
黑澤蓮坐在被黑手黨包圍的強勁氛圍裡,卻絲毫不慌亂,他晃了晃手裡的酒杯,往裡麵投入一塊冰。
太宰治聽到冰塊裡傳出無數聲氣泡破裂的聲音,喝酒的黑澤蓮卻又瞬間不見了。
芥川也終於停了下來。
太宰治明白黑澤蓮的異能絕對不是瞬間移動,而是更為棘手的能力。
再後來,黑澤蓮加入了與港黑對立的組織,拿著大筆的傭金,每次在最後關頭,都能讓所有人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所在的組織的成員都安全地回到家中,而港黑的成員卻再也沒能找回來。
最後是雙黑出手,才抓住了他,並在太宰治拷問之後,黑澤蓮才交代了自己的異能和個性。
異能是色令智昏,能夠操控所有視線範圍之內人類的行為舉止。個性是任意門,能夠在一瞬間將自己或他人轉移到世界上任何一處地方,人數沒有上限。
都是強大罕見的能力,偏偏共存在一個人身上,因而黑澤蓮雖然體術不強,卻從來都是目中無人,來去自如。
即使抓住了他,也很難一直抓住他,隻要太宰治鬆手,他依然能靠任意門的個性逃走。
首領森鷗外對黑澤蓮的能力相當感興趣,邀請黑澤蓮加入港黑。
黑澤蓮假意順從後,在乖乖工作了半年之後,趁著雙黑出差,將組織裡所有的東西都搬空了,連一張牆紙一根牙簽都沒剩下。
甚至連存在銀行裡的錢,也全部被取掉了,森鷗外的信用卡還被刷成了無底的漏洞。
那一年,彆說年終獎了,所有人的工資一個錢也沒發的出來,導致大量員工偷偷跳槽。
過年的時候,森鷗外弄了點錢,請乾部們吃了一頓火鍋料理。
在他們吃得正香的時候,黑澤蓮打來了一個視頻電話。
頓時讓人食不知味。
視頻裡,黑澤蓮坐在華麗的宮殿裡,身後是一排漂亮的女仆,麵前是數不清的美食。
他臉上掛著善意的笑容,依次朝他們熱情地打招呼,最後說:“謝謝各位,這些都是用你們的錢買的,明年請你們繼續努力工作,讓我能夠繼續坐享其成。”
組織裡最恨黑澤蓮的是芥川,雖然很想殺掉黑澤蓮,但是根本不知道他在哪裡。
上一秒他在冰島看極光,下一秒說不定就在沙漠裡研究仙人掌,又或是在某個酒吧裡欣賞著脫衣舞,喝著小酒,寫著數學題。
他沒有花在路上的時間。
他沒有煩惱,沒有得不到的東西,沒有實現不了的目標。
自然也沒有敬畏之心。
……
靠異能和個性橫霸四方的人,這次終於栽了嗎?
太宰治有點想知道黑澤蓮的遭遇了,到底是誰做了這種好事呢?
過了一個小時之後,與謝野晶子慢慢地從手術室裡走了出來。
中島敦看到她表情古怪,全身是血,趕緊問道:“黑澤先生怎麼樣了?”
穀崎潤一郎眼角一抽:“不會沒了吧……”
與謝野晶子晃了兩下,盯住太宰治:“你是在哪裡遇到他的?”沒等聽到回答,她激動地說道,“這樣的好孩子,請給我多來幾個!”
“……”
“與謝野醫生過獎了。”黑澤從手術室裡出來,雙手環胸,微笑道,“謝謝您肯定我的技術。”
中島敦:“技術?”什麼鬼?
“你們這些家夥,每次我幫你們治療的時候,一點都不配合,看看人家小黑澤,在被我用電鋸切開時,還在自己的骨盆上刻下了‘請君勿死——與謝野晶子’的字樣呢,他的書法真漂亮,可惜你們沒能看到。”
穀崎潤一郎和中島敦麵如菜色,看著黑澤蓮像看著一頭怪物。
怪物黑澤蓮笑道:“被這樣神奇的能力救治,我希望身體裡能夠留下您的東西。”
穀崎額角狂汗:“這是什麼糟糕的台詞。”
與謝野晶子心情仍然激動,指著中島敦等人說:“我決定了,以後給他們手術時要聘請小黑澤過來,現場表演骨盆刻字,到時候我一定要錄下來。”
黑澤蓮點頭道:“沒有問題,一個電話,隨叫隨到。”
穀崎坐不住了:“喂喂,弄成半死不活的就算了,還要骨盆刻字?”
“嗯,小黑澤的手藝真的很好,我第一次看到在骨盆上刻字的藝術,而且刻得那麼好看,穀崎你要不要試試?”
“不,不要,絕對不要!”這是在開玩笑嗎?
“其實我擅長的是雕花。與謝野醫生,我以後還可以雕花給你看。”黑澤蓮頓了頓,目光落在太宰治身上,“謝謝你替我找到這麼溫柔的與謝野醫生,下次我一定在先在你的骨盆上雕花。”
太宰治挑了挑眉:“蓮姬真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