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嵐煙決定留下藤蔓架子,開開心心進屋,收拾行李。
翌日一早,沈嵐煙找了王掌勺,說自己對那個弟子心灰意冷嗚嗚嗚,決定自去謀生了。
王掌勺舍不得沈嵐煙這麼好的勞動力:“阿梨姑娘,你要不……把廚房裡的老鼠們也打包帶走吧,算是我給你的踐行禮物。”
她攥著沈嵐煙的手不放:求求你,帶走它們。
沈嵐煙:沒問題。
於是乎,沈嵐煙把大白鼠們通通打包回家當苦力。
一共十八隻,取名為大白、二白、三白……小十八。
過了十來天每天睡到自然醒,起來以後支起小躺椅在屋子邊搖一搖,曬曬太陽,指使大白老鼠們澆花的完美日子,見不到讓人糟心的杜亭雲,沈嵐煙覺得身心都受到了光明的洗禮。
又過了兩天,沈嵐煙收到了來自杜亭雲的第一個靈力消息。
靈力凝成的小鳥降落在沈嵐煙的躺椅上,她抬手一拍,把它徹底拍死,一痕靈力字便飛了出來。
大意是再過幾天,鏡月閣派去參加八方界的飛舟就要起航,問沈嵐煙是否同行。
這個“是否同行”,就很耐人尋味。
沈嵐煙冷哼一聲,壓根沒回複。
通往八方界的各門派飛舟有時會捎帶一些附近的散修,很多散修近期也都陸陸續續朝各門派彙合,沈嵐煙趁機買了一張票,屆時她隻要以散修的名義登上飛舟並參加八方界即可。
誰稀罕和你“同行”。
兩日後,沈嵐煙順利上了飛舟。
飛舟寬大,能容納上百號人,鏡月閣此次派出的,除了掌門之下的兩位親傳弟子、一些築基到金丹期的內門弟子共百人,還有莫虛長老。
而船尾部分,坐了約莫五十來個散修。
身為散修,又加上有點心虛怕被莫虛那老頭盯上,沈嵐煙才不會去船頭閒逛,自然是安分待在船尾。
咳咳,不得不說,仙鶴的肉對蛇來說還是很鮮美的,如果有機會……她下次還敢。
杜亭雲在船頭,隻能通過靈力追蹤,得知她已上了船。
“長老,人齊了。”
莫虛:“開船。”
耳邊傳來木頭咯吱咯吱的聲音,沈嵐煙迎著風朝上看。
飛舟的飛行高度遠遠高於禦劍,越往上,仙氣越濃厚,也壓得她有些氣喘。
她起身往飛舟邊上走,扒在欄杆上,望著重重山林漸漸變小。
然後她發現,她竟然暈飛舟!
按理說飛舟比禦劍平穩多了,不應該暈飛舟才是,沈嵐煙仔細回憶,才發現穿越以來,她隻坐過杜亭雲禦的劍。
而杜亭雲因常年坐輪椅,他禦劍都是禦劍鞘,是超乎常人的平穩!
沈嵐煙扒拉著欄杆yue了好一會兒。
無意間彆過頭,望見一斯文端秀的男修正目不轉睛望著自己,眼裡藏著戲謔,十分尖酸刻薄地暗笑了一下。
發現她也在看他,他又斂起那絲不屑,笑得像隻狐狸,以一種非常刻意的姿態走上來,遞給沈嵐煙一塊帕子:“道友,你沒事吧。”
沈嵐煙臉上漾起燦爛的笑影,並禮貌得接過帕子:“多謝道友。”
實際上一個淨塵咒就解決了,但既然對方“好意”,沈嵐煙當然要心領,多點旅行的樂趣。
那男修眼底浮起一陣輕蔑,繼而笑道:“道友獨自前往八方界?吾亦然,不如結伴而行,好歹有個照應。”
沈嵐煙觀他穿著華服,並非普通散修,心裡冷笑一聲。
究竟是照應,還是想戲耍尋樂。
沈嵐煙:“我叫阿梨。”
“吾名沈棋書。”
哦喲,有點熟悉的名字。
沈嵐煙笑著行禮:“我比沈道友小,便叫沈道友一聲沈兄。沈兄的帕子被我弄臟了,回頭我賠個新的給沈兄。”
“無妨。”沈棋書忙搖手,笑得頗為俊俏,“阿梨姑娘年紀小,叫我瞧著想起舍妹,自當多加關照。女子出門在外,安全最重要。”
真是吃鹽管閒事。
沈嵐煙笑問:“沈兄是中州沈府的人?”
他很油膩地整整衣領:“阿梨妹妹猜得不錯。”
原來這個沈棋書,是中州修仙世家沈家最沒用的三兒子。他此次出行,就是為了見見世麵。
沈嵐煙記得這家夥就是個炮灰,在八方界一門心思搞風搞雨,還勾搭周茜茜,被杜亭雲教訓過一頓,周茜茜還因此對杜亭雲心存感激。
沈嵐煙看著他這張神采飛揚的臉,陷入了沉思。
“家業有我大哥撐著,我在家裡,也不過是個悠閒的,我修煉也慢,去年方勉強結丹。”
沈嵐煙笑而不語,這家夥在她麵前“不經意”得炫耀家財,還炫耀他十八歲結丹。
老娘身邊都是十歲就結丹的主角團,你算什麼東西。
沈棋書低頭細數自己如何“不學無術”,卻達到了“平凡又驚人”的成就。沈嵐煙眼神不屑地掠過他的頭頂,無意間瞟到船艙。
為防人多雜亂,靜月閣的弟子們都在上層及船頭,船尾和中層則住著散修,個彆貴客如沈棋書,有自己的獨立包房。
而船頭和船尾,中間由一條狹窄的,墜著明黃吊燈的長廊連接,二人身位寬,略顯逼仄。
頂光照拂來來往往的散修,滑過他們的衣袂,投下閃爍的
光影,那個一身紺青外衫的杜亭雲,氣度沉靜得坐在長廊中,他的臉一半明亮,一半陰暗。
那雙清雋的眸子望著她,如清玉浸水,隻是眼神中有淡淡的,叫人看了心悶的東西。
沈嵐煙忽然哎呀一聲,撒嬌道:“沈兄,我好像眼睛突然進沙子了,怎麼回事呀。”
沈棋書先是一愣,沒想到這麼快這隻小老鼠就被他吸引了,他遲疑了一瞬,堆笑得湊過來,正巧擋住杜亭雲的視線:“阿梨妹妹莫急,我來瞧瞧。”
沈嵐煙乖巧地“嗯”了一聲,踮起腳尖,閉眼仰著頭。
沈棋書心裡竊喜,覺得年紀不大的小女修真好騙。他抬起手,準備假裝幫她看看。
誰知還沒碰到她的臉,一痕尖銳的靈力便破空而來,狠狠劃過他的手背。
沈棋書吃痛得大叫一聲:“誰啊!”
也沒瞧見是誰動的手,等他再回頭,沈嵐煙已經不見了。
沈嵐煙被一陣靈風生生卷住,嚇得變回小蛇,在修士們腳下穿花繞柱。眼看要撞上一個人,一道力將她提起來,拽出了人群。
等她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在客房裡了。
沈嵐煙“嘶嘶”了兩聲,下身盤起來,隨時都要攻擊似的,瞪著她那雙圓鈍的眼,努力表現出凶狠的模樣。
杜亭雲則靜坐在田字格的小窗下,溶溶的金光漫進窗子,被窗檻上粘著的輕紗篩過,籠在他相扣的手上,他朗若清風的臉隱匿在明暗的光影中,目光隨和又溫柔。
“過來,”他忽然傾身,溫和的眉目裡映出她困惑的小扁頭,“眼睛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