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合前陣子政教處的事,他越想,越覺得是桑越想找晉曉麻煩。
和朋友走到校門口,許之逸不放心,和朋友說了聲:“你們先回去。”
他拔腿狂奔。
他記得他們剛剛的方向,是往梅苑樓去的。
容陽一中很大,梅苑樓是學校在建的教室宿舍,還沒完工,平時不會有人過來,很是安靜。
晉曉走到梅苑外的小花園,回過頭一看,桑越果然跟著她。
隻有他一個人。
今天沒有太陽,天氣一直陰沉沉的,和少年臉色一樣沉,這股氣讓他本來就好看的五官,更有種侵略感。
但饒是誰看到這樣的桑越,都會想繞道走。
晉曉看了看他後麵,問:“沒多叫幾個嗎?”
桑越嗤笑。
他脫下書包,揉了揉手腕,說:“solo。”
那場籃球場上沒進行的solo,終於來到這裡。
因為場地寬闊,他出拳速度比在教室更快,氣勢也更強,要是膽子小的,看到這一拳朝自己擊來,首先得腿軟。
而晉曉隻是眼珠子輕動,下一刻猛地擋住他的拳頭!
桑越手肘往下一壓,把晉曉堵到牆上,拳頭快到時,晉曉往右下一躲,反客為主,將他壓在牆上。
如果有圍觀者就會發現,兩人打起來的氣勢,帶著不屬於高中生的力量感。
不是毫無章法的打架,是搏鬥。
桑越渾身血液都熱起來。
他就知道,晉曉果真藏有一手,她的速度力量根本不亞於他!
他手上鼓起一道青筋。
緊跟著,小腿一掃,晉曉摔倒時,他也跟著揍上去,但沒想到,晉曉忽然翻了個身,反將他狠狠按在地上!
他的腿被晉曉的壓住,雙手被晉曉反剪在背後。
她手腕看起來細細的,沒想到有這麼強的爆發力。
可以可以。
桑越眸光露出亮點,舌尖抵了抵上顎,感覺渾身沸騰起來,正要用力掀翻晉曉,突然發現,他動不了了。
嗯?
嗯嗯嗯?
草,為什麼他動不了!
桑越的瞳孔縮了縮。
不管他用多大的力氣,處於上位的晉曉,就像一個千金坨,他根本就動、不、了!
他自己學過搏擊,力量也不小,但晉曉,居然淩駕於他之上!
晉曉著背光,在桑越的瞳孔裡,她的發絲到她的臉頰、肩膀上,好像嵌在一層淺淡的光澤裡。
看起來,都有點不真實了。
他媽的,桑越想,被晉曉摁在地上,確實和夢一樣不真實。
突的,晉曉一拳砸在桑越耳邊的地板。
帶著強勁的風,明明沒打到桑越,可他半邊耳朵都麻了。
不難想象,如果這拳打在臉上,他肯定得破相。
但晉曉沒有。
桑越皺眉,他實在不懂晉曉在做什麼、
就看晉曉冷冷地看著他:“這一拳,是替全國人民打你的。”
桑越難得錯愕:“什麼鬼?”
“你占著優質的教學資源,卻天天逃課。”
“你對不起的是全國那些沒書讀、沒教育資源的人,對不起的是提供這些場所的國家,你在浪費這些教育資源,你沒資格。”
桑越:“你神經病……”
話沒說完,晉曉又一次提起拳頭,“嘭”地打在桑越的臉頰邊:“這一拳,是替你自己打你的。”
桑越腦袋亂哄哄的,桃花眼圓睜,愣愣地盯著晉曉。
這一拳比上一拳還要重,拳頭砸到地麵的震動傳到他腦顱,讓他所有話都卡在喉嚨。
“十六七歲的人了,活得和六七歲一樣。”
“你在浪費你的青春,你沒資格。”
浪費。
話就像一根尖銳的刺,刺進少年心口。
自以為腐化的心口,刷地汩汩流血。
桑越眼眶倏地微紅,脖頸發粗,語氣激動:“行,行,你這麼說,那我該怎麼做?”
他該怎麼做?
沒人管他,沒人能管得了他,他沒爸,他媽養他跟養狗似的,高興了由他隨便做,不高興了把他關籠子裡……
他媽的,生活就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晉曉敢說這些話,也不過是成績進步而已。
他哂笑:“你該不會以為學習就能搞定一切,成績好了,你就能改變這他媽的處境吧!”
卻看晉曉笑了笑,聲音冷清,說:“錯,改變我的處境的,不是成績,是我的努力,”
“這說明,未來不管境遇多差,我都能拿出努力去改變處境。”
“桑越,你連改變自己處境的第一步,都不肯做。”
桑越呆滯住。
他滿腦子糨糊,好像第一次,被撕開個口子,冷風呼呼刮進來,那種清醒明了的感覺,像一盆冷水,從頭淋到腳,以至於身上忽冷忽熱的。
後麵晉曉走了,桑越還躺在地上沒動,呈“大”字形,他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
很多年以後,高中的回憶都模糊了。
但是這一刻的心情,他一直記得。
而現在,晉曉說完,沒時間陪他經曆“青春陣痛”,拿起書包走人。
她剛走出梅苑,迎麵就看到許之逸跑過來。
他輕輕喘幾口氣,神色有點緊張,來回看看晉曉,問:“我看到桑越跟在你身後,你沒事吧?”
晉曉莫名:“沒事。”
許之逸輕輕喘幾口氣:“他沒為難你?”
晉曉:“……”
她措辭一下,說:“他為難不到我。”
許之逸:“……”
依、依然還是挺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