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建興十三年(1 / 2)

南次聽丹媖親口說出譯文,他立時明白了瀛姝的用意,他雖然有意隱瞞他的行動,但瀛姝應該知道了他的計劃,他明明是早日下晝才從陳氏口中聽說那件密醜,今日才決意采納陳氏的建議稟報父皇,請允由他暗察證實,他還決定在這個行動有結果之前,不和瀛姝有任何接觸,免得萬一出現紕漏牽連瀛姝,誰知道瀛姝還是知情。

瀛姝當然不會讚成他涉險,這也是他決意隱瞞的其中一個原因。

可瀛姝是怎麼知情的呢?是父皇告訴的瀛姝麼?

這一可能性極小,事情還未水落石出,又乾係到儲位的廢易,更牽涉宮闈秘醜,南次甚至想到了就算察實司空北辰的罪行後,父皇勃然大怒決意廢儲,也不會將此秘醜宣之朝堂,使得皇室威嚴大損。

今日除夕,瀛姝應該會去昭陽殿……不,宮宴時謝夫人還提起了瀛姝,疑惑瀛姝為何不曾出席宮宴,父皇當時說瀛姝若在,反而拘束,且她是中女史,也不必在宮宴上侍應,明日大朝會和祭典更加忙碌,因此特意讓瀛姝今晚好生休息。

瀛姝肯定是在宮宴前去了昭陽殿,那麼隻有一個可能,是陳氏告知了瀛姝。

瀛姝曾經懷疑過陳氏是重生人,她對陳氏應有提防心,而且陳氏有意把瀛姝拉入這個謀局裡來,動機必定不純,瀛姝用聞機送信提醒他,肯定是察覺到了他不曾察覺的風險。

“你確定這譯文無誤?”南次仍不死心,追問道。

“確定無誤。”丹瑛甚至帶來了譯本,跟南次仔細解釋:“此卷字本,乃是女公子親筆所書,共三本,女公子、白媖及奴婢各持一本,又約定好數字排列之法,經固定方式排列組合,對應固定的文字,奴婢可以演算排列出來,殿下一一應照核驗。”

南次看著丹瑛演算,聽著丹瑛闡釋演算方法,而後對應譯本,確然就得出了此十字譯文。

他蹙著眉頭,徘徊一陣,最終還是決定放棄原本的打算,而後用他剛剛學會的密書法,也寫下了一串數字,問丹媖:“你看,是否‘必不議罪’四字?”

“無誤。”丹媖細心核驗後,給予了肯定的回答。

她看著五殿下將那條絹帛竟然纏在一隻灰雀的腿腳上,推開窗,放走了灰雀,不由擔心道:“殿下何需用這樣的方式……難道女公子也是用這樣的方式傳信給殿下?”

“原路回書,就是這意思。”南次看著聞機扇動著翅膀飛入茫茫夜色,輕歎一聲,回過頭見丹媖擰著眉頭,滿臉的憂色,才安慰她:“是出了一些變故,這段時間瀛姝不便和我接觸,但隻要我按她的提醒行事,就不會有任何風險,你也儘管安心。”

“殿下切不可急躁行事。”丹媖雖不知道出了什麼變故,可女公子竟然急著用一隻灰雀送信來鬼宿府,說明事情也十分緊急,應當涉及五殿下的安危,丹媖還不知道五殿下也是重生人,在她看來,五殿下仍然是未經險難的少年,少年兒郎,難免行事急躁莽撞。

“我答應瀛姝的事,就不會食言。”

南次拾起案上的譯本,交還給丹媖,連丹瑛都會擔心,如果他固執己見,瀛姝會更加憂心忡忡,他雖然仍然有點不甘心放棄這次好機會,但他永遠不會忘記自己的初衷,瀛姝已經知道了,如果他犯險,瀛姝也一定會犯險。

那就不著急。

南次不急了,司空北辰很著急,建興十三年的正月初一,當乾、祭典都總算完成,太子沒有跟往年一樣假模假樣地跟兄弟手足來一場小聚,而是去了顯陽殿“行孝”,虞皇後這天卻累得差點虛脫了——被禁足的那段時間,她著實煎熬得很,現在雖然趟過了難關,但身體的確沒有恢複,人往往就是這樣的,裝病裝的多了,就真的會得病。

皇後隻想好好睡一覺,但親兒子在,她也唯有打起精神。

司空北辰方才告訴因為潘持的事故,居然牽涉出了殷才人的舊案。

“你是說司空月烏居然和那殷氏……這可真是個好機會啊!陛下對殷氏的死其實不是沒有懷疑,隻不過是我處措得當,才打消了陛下的疑心。這件事我們做得本就機密,不怕陛下會懷疑,再加上現在有機會讓挫擊賀氏,大郎你還在猶豫什麼?”

“阿娘彆忘了,當時殷氏告訴過阿娘,她還留下了個人證!”

“殷氏已經死了,死無對證,而且這麼多年過去,你做下的這樁……糊塗事都沒有被揭發,根本就不必擔心。”

虞皇後知道陳扇仙是知情人,可她決定不會把這件事坦白告訴太子,陳扇仙知道後事,太子會順利登基,因此她心心念念的無非成為未來的三夫人之一,現在鄭蓮子已經死了,算上王瀛姝,三夫人還有一個空缺,陳扇仙肯定是看明白了時勢,就算她一度被皇帝懲處,但那女人也沒有把那件要命的事直稟給皇帝。

陳扇仙真乃奇貨利器,此一利器為她獨有,她必須珍惜。

她這次已經嘗到了拘禁之苦,她絕不容許再受到他人的拘禁,哪怕那個人是太子,也不行,不行!!!

司空北辰聽虞皇後如此說,心中一陣泛冷,不過他還是溫和的,十分像一個孝順兒子。

“是,兒臣也覺得這是個約會的機會。”

虞皇後點頭,連點了幾下,又忽然僵住,不滿道:“總之來說,這也算一件大麻煩,還不是怨你!你那時候,事事都違逆我,也還罷了,我萬萬沒想到你竟然會服五石散,導致你……比起殷氏說的那個人,更關鍵的是六郎!劉氏現在雖然還沒死,但她哪怕為了六郎,也不敢胡說八道,我就怕六郎糊塗,受到他人的挑撥,你這段時間還是看緊了六郎吧,千萬不能讓他被賀、鄭等姓籠絡!”

六皇子司空月燕,現在卻已經站在了裴家大宅門前,裴公聽說六皇子駕臨,眉頭挑得老高:“危宿君不知道避難躲嫌,怎麼還跑我們家來賀年了?他就算要去拜賀,該去的也是虞家吧?”

“危宿君稱,是見九郎的。”裴瑜的大伯父,也就是裴氏一族的宗子裴朔說道。

裴公一聽“九郎”兩個字,臉上置了層黑氣,冷哼道:“難為了二郎婦費心教養,結果我們家,還是出了個不肖徒!也罷了,危宿君除了能入裴瑜的眼,還能入什麼人的眼?由得他們如何罷,陛下如此英明,皇子中都有危宿君這樣的歪瓜裂棗,更何況裴珷、裴瑜這兩東西,到底是賀氏生的種!!!”

慢說裴公不待見危宿君,就連王青娥聽說危宿君拉著她的夫君很親密地飲酒,眉心又皺出個川字,跟熒鬆道:“危宿君這樣的人,難不成還想著能替東宮籠絡我們?他腦子怕不是被劉庶人給紮壞了吧?母子二人,真是又賤又蠢!”

危宿君好歹也是皇子……

這想法也就是在熒鬆腦子裡,不輕不重滾了過去,她的主母已經氣焰熏天了,就在昨日夜裡,竟然還和劉女君一同拒絕出席家宴,說是要祭奠已經亡故的賀女君,進而還洋洋得意,以為她們二人不出席家宴,全家人都噎得慌,誰知道根本沒有人問起他們來,喜樂氣氛半點沒被影響。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