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雋見她不忙了,才猶猶豫豫地湊上來,“……師父。”
陶枝看他一眼,笑道:“怎麼?”
陳文雋不是個能藏住事兒的人,什麼情緒都寫在臉上,他糾結了一會兒,還是問道:“聽說宋鳴鶴找你去了?”
陶枝一挑眉:“你從哪兒聽說的?”
“可不是我故意打聽啊!”陳文雋忙擺手,撓撓頭發,“進貨的時候聽人說的,大家都做這個買賣,難免到處傳……主要是,主要是這宋鳴鶴他也忒……”
陶枝眉心微微折起:“怎麼了?”
“忒朝三暮四了,”陳文雋忍不住露出一絲憤然,“我都知道了,當初他隱瞞你的存在,娶了那個姓廖的大小姐。現在你做生意起來了,他又回過頭去找你!”
“還有這麼不要臉的人!”
陶枝歎口氣。
還真有,全讓她碰見了。
“他們家裡現在也亂套了,姓宋的都不回家住,嘖嘖,真是賊心爛肺!”
陶枝一怔,沒想到竟到這種地步。那豈不是廖清歡……
依她的性格,怕是不會咽下這口氣。陶枝悄悄按住自己手掌,心裡默默想著近些日子要小心些才是。
出香居時還早,陶枝揣著心事,低頭向家走。過一條小街時,她忽然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飄飄揚揚,讓人難以忽視。
陶枝嗅覺靈便,已經習慣了每日形形色色的味道。大多數人身上的味道都是複雜的,不論好聞與否,但總有自己獨特的一味。就像程漆身上的味兒,帶一絲苦意,偏又是香的,冷冽悠長,她雖然沒說,但其實一直很喜歡。
而今天聞到的這香味,她也能分辨出是人身上的。如夜色中豔麗的睡蓮,彌散著神秘的清香,讓人忍不住深深地嗅聞。
陶枝捏捏衣袖,抬眼四下去看,道旁有蒸屜,白胖的包子騰著熱乎乎的肉香,有小童追跑著,被撞得摔一跟頭,揚起塵土味兒。
她找不到那味道的來源,可它又無處不在,陶枝循著它到處亂走。
街對麵的牆角蹲著個老叫花子,頭發亂糟糟的一團,身上衣服破布一般,看不出原色。
陶枝路過他時,卻猛地一頓。
停了片刻,她緩緩地把頭轉過去,正對上那叫花子深黑的眼珠。
找著了。
一股荒唐感從後腦竄上來,陶枝忽然覺得渾身發冷,捏著衣領往後連退。
那股奇異的香味,竟來自於眼前這人身上。
老叫花子對上她的眼睛,忽然一笑,臟兮兮的臉上溝壑叢生,像乾裂的土地一般。他開口,嗓音粗糲:“……好手。”
陶枝瞳孔一縮,心中生出懼意。
他蹲在那裡,過往行人皆不會留意,他嘴裡的話在彆人看來像是自言自語,可落在陶枝耳朵裡,卻如石破天驚一般。
“左手奪命,右手回春……”
“相合而生,可解一切。樓生於北,非亭非台,非花非葉,無藥可救……你這妮子倒是厲害。”
陶枝渾身顫抖,牙齒微微打顫,她就這樣被這老叫花一眼看穿了底。
老叫花仍笑著:“不錯,不錯……”
陶枝用力掐一把自己的手心,慌忙轉身往家走。她要趕快回家,回家找到程漆,程漆在的話,她就什麼事都沒有。
她轉身走後,老叫花的笑聲還在,依稀仍能聽見他說著“不錯”。
陶枝咬著唇,大步往家走,越走越快,最後幾乎跑起來。
寒冬臘月,她額角沁出汗意,一口一口嗬出白氣。終於,家裡的小巷近在眼前,陶枝抹一把臉,趕緊拐進去。
一打眼便看見了程漆,她心還來不及揚起,便重重往下一墜。
她看見,程漆跟前還站了個人。
姑娘。
……廖清歡。
作者有話要說: 不慌,下章KO她。
待會兒十點加更(明天應該加不動了,作者君已經腎虧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