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嬋不接,道:“我還有好多本呢。這一本上麵還抄了好些蒙汗藥之類的方子,我瞧那沈煜看著又凶又狠的,戰場上茹毛飲血過來的,多嚇人,你可彆還沒動手收拾他,就被他折騰死了,這種藥什麼的可以適當用一下防身。”
薑韞見她說得一本正經的,半晌不知該接什麼話。
沈煜能怎麼折騰她?
“……你是指圓房嗎?”
李玉嬋瞪她一眼:“怎麼你不信?我聽說過好幾回,連榻都下不來。”
薑韞無語。
李玉嬋又道:“你放心,我這幾個方子都是我兄長為我五湖四海尋名醫搜羅來的,無色無味的,決計不會被察覺出來。”
“你兄長給你找這些做什麼?”薑韞問。
李玉嬋撇了撇嘴,道:“還不是怕韓靖安欺負我。你就收下吧,總有用得到的時候。”
薑韞沒搭話,兀自又翻了幾頁,發現後麵還有各類毒藥的抄錄。翻著翻著,她猛地停在其中一頁。
其他所有方子標注的味道不是苦就是辛,隻有這一個是甜的。
這讓她想起前世那碗甜膩膩的銀耳羹,臨死前鑽心的痛苦回憶起來心口都是疼的。
殺千刀的沈煜!
若是能什麼都不顧,也送一碗下了毒的銀耳羹給他嘗嘗才好。
薑韞忽然問了句:“是不是有那種……”
她猛地把話咽回去——
是不是有無色無味的慢性毒藥,一次一點點,長年累月
下去才會致命。身體一點一點慢慢衰竭,而醫術診斷不出。
“有什麼?”李玉嬋一麵問,一麵湊過去看兩眼。
薑韞倏地合上醫經,淡然道:“沒什麼。”
李玉嬋挑了挑眉,玩笑的口吻問:“你不會想毒殺永平侯吧?”
薑韞緩緩抬起頭來,輕聲笑了,反問她:“要是韓靖安不欺負你,你會欺負他嗎?”
李玉嬋轉了轉眼珠子,道:“那倒也不必。”
薑韞點點頭表示認同,皮笑肉不笑地道:“永平侯又不曾害我,我怎麼會有毒殺他的心思?倒是你,抄錄這麼多下毒的方子作甚?”
“醫術和毒術都是相通的嘛,抄著玩一玩,好像就這本抄得最多。”李玉嬋說著,又轉頭喝了口熱茶。
薑韞便告辭了:“這醫經我收下了,多謝。時辰不早,那邊宴席要結束了,我先走了。”
李玉嬋頷首,讓身邊的侍女送她出去。
……
這廂沈煜沉著臉往席上去,剛出李府花園便見韓靖安一臉心虛地等著他。
沈煜照著他的臉就是一拳,冷聲道:“你小子出息了,敢誆我?”
韓靖安連忙往後躲:“這不是想讓我三妹徹底死心嗎?賓客皆在席上呢,又無人注意到。”
沈煜臉色更難看了。
“誒,這不是被我三妹纏得太厲害了嗎?你就表明個態度就行,她不親口聽你說,是不會死心的。”韓靖安往回望了望,“她人呢?你彆把她惹哭了,到時候我娘又罵我。”
沈煜不搭理他了,兀自轉頭就走。
韓靖安忙不迭跟上,沒走幾步,忽然見一個麵熟的丫鬟端著湯藥往花園裡去。
他伸手攔了一下,停下腳步問:“你是李七娘身邊的侍女?給她送藥?她在花園裡?”
那丫鬟總是跟在李玉嬋身邊,也見過幾回衛國公世子,便答:“是。”
沈煜聞言回過頭,望著身後的花園蹙了眉。
“府上這麼多賓客,她一個人在花園裡躲什麼閒?”韓靖安又問。
他到底是已經訂了親的姑爺,那丫鬟一五一十地答:“娘子說人太多了,吵得她頭疼。倒也不是一個人,她現下在望青閣裡,同薑家四娘在一塊兒喝茶。”
“誰?”沈煜轉過身來,往花園深處的唯一高聳
的樓閣望過去,頓時眉頭緊蹙。
韓靖安覷著他的臉色,心下頓覺不妙,又問那丫鬟:“怎麼沒聽聞李七娘和薑四娘相熟?”
那丫鬟也是搖頭:“確是並不相熟,是娘子特特將薑四娘請去的,好像說是有戲看。”
韓靖安這下聽了個明白,見一旁的沈煜一言不發,麵沉如水,不由咽了口唾沫,憤憤道:“這個李玉嬋!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沈煜冷冷睨他一眼,沉默了片刻,倏地腳步一轉,快步折回去。
“誒!煜哥你回去作甚?”韓靖安在原地跺腳,又見那丫鬟神色緊張地不敢動,頭疼地擺了擺手,“得!你快去給她送藥吧,都要涼了。”
……
薑韞拿著醫經往回走,低著頭想七想八的,走著走著,忽然被身邊的錦瑟輕輕捅了一下。
她抬起頭,便訝然見到適才離去的沈煜去而複返,此時正在她前方不遠不近的地方站著,像是在等什麼人,麵色不大好看。
薑韞腳步一頓,立時戒備起來。她下意識將醫經往懷裡緊了緊,一時間又聯想到適才望青閣裡李玉嬋說的話,臉色有些不自然。
沈煜半晌沒動,也沒作聲,卻也不讓道,隻靜靜地看著她,欲言又止。
薑韞抿了抿唇,發覺自己在他跟前還是忍不住心跳加速,氣血翻湧。
她指甲輕輕掐了掐掌心,四下環顧了一圈,抬手指著右邊的方向,率先開口道:“韓三娘往那邊去了。”
沈煜目光又深了幾分,沉聲道:“我是在等你。”
薑韞微怔,轉頭對上他的視線,兩人目光在半空中交鋒。
“侯爺不必解釋什麼,”她說著,頓了一下,“四娘今日什麼也沒瞧見,自然也不會介懷。”
這婚事本不過是利益結合,皇帝強扭,她不願嫁他,沈煜又怎會願意娶她?他得踩著薑家才好上位呢!她沒什麼好介懷的,沈煜也沒什麼好解釋的,隻要麵子上過得去,不損害皇帝如今想要的局麵就行。
若是等她離開永平侯府的時候,沈煜還未被她下手害死,到時候他再想娶韓三娘就娶唄。
她言罷,便帶著錦瑟快步繞過他離開了。
沈煜留在原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眉頭蹙得更緊。
她適才目光隱隱帶刺,分明是介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