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薑韞早早地起身,打算去城北沈煜暫住的宅子,和他?好好談一談。
卻未料整個宅子皆是空的,並未有人住過的痕跡。她皺著眉在宅子裡四處逛了逛,爾後打道回謝府。
本以為他是另尋了宅子住下,沒想到在謝府門前撞見沈煜跟前的侍從。
“拜見夫人,侯爺讓屬下過來給夫人傳個話。京中出了變故,侯爺夜裡收到消息,便當即動身北上去了幽州,處理些緊要事,過些時日便回來。”那侍從一見她下馬車,便上前來道。
薑韞聞言怔了一下。
京中出了變故?
這時候的變故想來無非就是崔貴妃小產,而淑妃即將平安誕下皇二子。
“他?去幽州做什麼??”她蹙眉問。
侍從低眉順眼地道:“屬下不知。”
薑韞瞧他兩眼,也?不再多問,轉身進了謝府。
直到午時用膳,她仍有些心神不寧。
沈煜連夜動身北上去幽州做什麼??還?走得這般匆促,甚至來不及再見她一麵道彆。
他?來關東果然不單隻是為她。
從關東到幽州不過幾日路程,比從京城近了太多。且打著來見她的名義來關東,實則是去幽州,還?能避開皇帝的耳目。
幽州是何地?大梁的北境,軍事要塞。
薑韞猜不透沈煜到底想做什麼?。
謝家人還一直惦念著給“薑三?郎”道謝,得知其有急事纏身,已然連夜動身回京後,不免有些遺憾,隻好把謝禮給薑韞,讓她代為轉交。
謝二夫人見狀,加之聽了謝如錦的話,也?徹底打消了相看女婿的心思。謝如錦悶悶不樂了幾日,又一頭紮進商鋪裡去了,眼見著氣色也好了不少。
薑韞便也?徹底放心下來。
……
關東連著下了幾日的雨,淅淅瀝瀝的,下個沒完沒了。
這日,薑韞靜坐在窗邊作畫,紙上躍然一位側臉眺望窗外之景的嬌俏少女,眉眼靈動,顧盼生姿。
錦瑟端著紅木托盤打簾進來,見此情此景不由放輕了腳步,將托盤輕輕擱在一旁的案幾上,並未出聲打攪她們。
薑韞垂眼仔細地添筆,為這副美人圖收尾。
謝如錦脖頸有些僵了,身形未動,眼
睛滴溜溜地轉過來:“表姐畫好了嗎?”
薑韞未抬眼,隻輕聲道:“你過來瞧瞧?”
謝如錦眼睛一亮,起身鬆了鬆有些僵的脊背,近前去瞧,不由低聲驚呼:“還?真像我!”
“照著你的眼睛鼻子畫的,不像你像誰?”薑韞莞爾笑?道。
謝如錦聞言也?笑?了笑?。
午後,窗外的雨忽然停了,天際放了晴,一掃前些日子的陰沉,讓人心情也?跟著明朗起來。
薑韞迎著暖陽眯起眼往窗外瞧,爾後側頭問謝如錦:“你先時不是總惦念城南蓮花池裡的蓮花嗎?估摸著也?開?了,一道去賞賞花散散心?”
謝如錦眼眸一亮,當即便應下了。
表姐妹二人坐馬車去城南,一路上說說笑?笑?。
薑韞瞧謝如錦神色輕鬆的樣子,也?跟著心裡鬆快起來。
城南蓮池裡的蓮花開得正好,嬌嫩欲滴,香遠益清。許是雨一直下,天才剛放了晴,並未有多少娘子郎君前來觀賞,還?算僻靜。
二人漫步池邊,一麵閒談一麵賞著花,心情愉悅。
夏日的酷熱還未散去,雨過天晴後便又燥熱起來。沒走兩步,薑韞便讓錦瑟去停在旁側的馬車上取兩把團扇來,扇扇風解解暑氣。
錦瑟領命去了。
謝如錦又覺得有些餓了,想去取馬車上放著的食盒,裡頭裝有軟糯可口的糕點。她未帶侍女,索性自己走幾步路去取。
隻剩薑韞待在池邊,走近了些,賞看池中的蓮花。
過了片刻,她覺得謝如錦和錦瑟去得有些久了,便回頭往馬車處一望。
不料當即怔在原地。
不遠處的馬車旁,謝如錦提著食盒,正微仰著頭,與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玄衣郎君搭話。
薑韞眯了眯眼,隻見謝如錦身形微僵,臉有些紅,愣愣地望著對麵的——
沈煜。
他?一身慣常的玄色圓領袍,袖口緊紮著,腰間束著金鑲玉的蹀躞帶,腳踩一雙黑色皂靴,此刻正微低著頭,與謝如錦交談著什麼?。
薑韞眉頭一皺。他?怎麼這麼?快便從幽州回來了?
她咬了咬唇,正準備提步過去的時候,不知為何又收回了腳,隨後沒作?聲也沒挪地兒,隻靜靜望著他?倆。
縱然聽不清他?倆
在說什麼?,卻很明顯地發現沈煜的態度極好,十分耐心。
真是稀奇。
薑韞想到沈煜的親表妹李蘭庭。他?連正眼瞧她都不曾,更何況如此好言好語地交談。
她秀氣的柳眉輕蹙,心裡泛起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
她凝神望著站在一處的兩人。一個麵色微紅,一個神色溫和。皆是相貌俊秀之人,還?挺賞心悅目。
謝如錦本就對救美的英雄有意,而沈煜待她則格外溫和耐心。
二人並未交談多久,便轉過來一齊朝池邊走來。
薑韞輕輕鬆開皺起的眉心,麵色無波,好似無情無緒。
薑韞望著他?二人一道肩並肩地走過來,有些晃神。
正準備往前走兩步,忽然從旁側的草叢中竄出來一隻蛙,猛地一下跳到了她的腳邊。
她嚇了一跳,腳踩著雨後濕滑的泥土,一下子腳一滑,整個人不受控地向後仰倒,往身後的蓮池裡栽去——
沈煜隔著幾丈遠,見此眼眸一縮,當即三兩步飛奔過去撈人,卻撲了個空。
薑韞“撲通”一聲落了水,一下子沉進去了。
隨即又是一聲落水聲,沈煜毫不猶豫地跳了水。
謝如錦快步趕至池邊,見此目瞪口呆,連忙去叫人。
薑韞剛一落水,整個人浸入冰冷帶著腥氣的池水之中,嗆了一口水,窒息感和惡心感一同湧上來,簡直能要了她的命。
隨後她便又被攥住手腕子,扯進一個溫熱踏實的懷抱裡,被其緊扣著腰肢帶出了水,一路往岸上遊。
薑韞臉色煞白,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被沈煜打橫抱起上了岸。
兩人渾身的衣裳都濕透了,發?髻散亂,發?絲粘在鬢角額間,好不狼狽。
薑韞抬眼望向沈煜麵色沉沉的臉,忽然猛烈地咳嗽起來。夏日的衣裙真絲製的,很輕薄,濕透了之後緊貼在身上,一覽無餘地勾勒出身形線條。伴隨她的咳嗽,她胸口劇烈地起伏。
沈煜臉色越發?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