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如錦見兩人上了岸,這才鬆了口氣。她正欲說些什麼?,便見“薑三?郎”腳步如風地一下子抱著表姐往馬車處奔去。
車內,沈煜翻找出備用的衣裳批在薑韞的身上,將人嚴嚴實實裹起來。轉頭他?又對車外趕過來的謝
如錦道了聲歉,言借謝府的馬車一用,隨後便火急火燎地讓車夫駕車往薑宅去,倒也?未忘記吩咐侍從去趕一倆馬車過去接謝如錦回謝府。
薑韞隻覺得天旋地轉,頭暈目眩。
她心裡暗罵那隻突然跳出來的蟾蜍。刀架在她脖子上也?不曾形於色的人,被一隻蟾蜍給嚇得摔進了池裡。
真真是狼狽!
沈煜從她身後抱著她,發?覺她在微微發顫,不由問:“冷嗎?”
薑韞緩緩搖頭,一言不發?。
他?拂開?貼在她麵頰上的發?絲,輕聲問:“嚇到了?”
她還是搖頭,一句話也?不想開口說。
不多時,馬車便四平八穩地停在薑宅門前。
沈煜忙不迭吩咐人去收拾屋子,燒熱水,請郎中,抱著薑韞往主院的廂房裡去。
褪下濕答答的衣裳,舒舒服服地用熱水沐浴,洗去一身的臟東西和腥氣,薑韞這才漸漸回了神。
她恢複了力氣,但沈煜仍是固執地抱著她到榻上去,把她裹進錦被裡。
郎中來搭了脈,開?了藥方子,隨後便煮好一碗熱騰騰的藥湯端進來了。
薑韞聞到苦澀的藥味,把臉扭到一邊,半張臉都縮到錦被裡去了,閉上了眼。
沈煜沐浴後換了身乾淨衣袍,端著那碗暖身子祛寒氣的補湯,坐在榻邊。他?垂眼瞧著她,嘴角微揚:“怕苦?”
她緊閉著眼,一動不動,不搭理他?。
他?用瓷勺舀了舀白玉瓷碗裡的湯藥,又側眸,漫不經心地問她:“不告而彆惹你生氣了?我走了你不是更開懷嗎?”
薑韞仍是咬著唇不作?聲。
沈煜還?是頭一次見她如此使性子,心裡微訝,麵上並不顯,兀自舀了勺補湯,擱在唇邊吹了吹。
薑韞也弄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
同沈煜置什麼?氣呢?氣自己這麼?狼狽的樣子被他瞧了個遍?還?是煩心於他這麼?早便回了關東?
正思忖著,忽聞沈煜淡聲道:“夫人若是不肯自己喝藥的話,便隻好由我來喂夫人喝了。”
薑韞仍是毫無動靜。她以為不過是把勺子遞到她嘴邊,卻未料聽到好幾聲咕隆咕隆的喝水聲。
她一怔。
不是給她喝的嗎?怎麼他?自己喝了?
她微睜開?眼,想
要一探究竟,便見他?忽然傾身過來,吻住了她。
薑韞瞠目。
苦澀的藥味立時傳過來了,溫熱的補湯也?順著唇舌渡了過來。
沈煜一手捧著她的腦袋,一手輕扣著她的後背,將人扶著坐起身來。
薑韞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開?始漸漸喘不過氣了,她眼一瞪,用力咬了他?一口。
他?沒什麼?反應,像是一點也不疼,過了片刻到底還?是鬆開她了。
她輕輕喘息,麵色嫣紅,眼風如刀。
沈煜輕扶著她圓潤的肩頭,無奈地問:“我怎麼欺負夫人了?”
薑韞被問住了,緩了半晌,僵聲道:“還?請侯爺離我家表妹遠一些。”
他?聞言不由挑眉道:“也?並未欺負到你表妹頭上去吧?今日她為那日畫舫之事向某表謝意,某便回了幾句話罷了。”
看在是薑韞看重的表妹的份上,他?言語間態度已然是極好了。
她臉色仍未緩和,反倒更難看了:“你和她湊那麼近作?甚?我表妹還?未許配人家,這般豈不是有汙她的名聲?”
沈煜眉心一擰。
上一個表妹,她迫不及待地想將她塞到他的後院。這一個便護成了這樣,隔那麼遠客套幾句話便動氣了?
沈煜自覺他?和謝如錦眾目睽睽之下,隔著半丈遠講了幾句話,並無任何失禮之處。
可比當初在酒樓,薑韞和崔九站在一處寒暄的距離遠多了。
他?思及此忽然頓了一下,遲疑著問:“夫人……是在吃醋嗎?”
薑韞睜大眼瞪著他?,冷聲道:“扯哪兒去了?錦娘因你出手相救,對你芳心暗許,你跟她眉來眼去的,是在害她。”
沈煜有些驚詫。
“那夫人為何不直接告訴她,某壓根兒就不是什麼?薑三?郎?難不成讓她給某做妾?”
薑韞立時眼一橫,從手邊抄起一個軟枕,照著他?扔了過去,咬著牙道:“你做夢。”
沈煜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了下來。
她按捺著心頭的躁意道:“我本已勸得她斷了念想,言‘薑三?郎’回京了,這事兒便翻篇了。誰知你突然又回來了,還?晃到她跟前去了。”
他?理了理思緒,忽然臉色沉了沉:“夫人就這般不願在謝家人跟前提起某?甚
至不願某在關東多待哪怕一刻?”
薑韞張了張嘴,幾番欲言又止。
沉默了良久,她才道:“……你我之間和離之事還?未牽扯清楚,何必再牽扯謝家人進來?至於你留在關東一事,你要拿我當幌子也?罷,但你不能再出現在錦娘的麵前。”
沈煜聞言靜了半晌,也?提條件:“既如此,你便在這宅子裡住著,某也?不必再去尋你,不慎撞見你表妹了。”
薑韞頭疼起來。
乾脆和謝家人直接攤明他的身份算了。
萬沒有受他?擺布的道理。
她正猶豫著開?口,未料他?將軟枕放回榻邊,起身之時湊過去親她,啞聲道:“便當你應下了。”
薑韞怔然失神,便也未躲,由著他?親。
待得他?好不容易舍得放開她了,她抿了抿唇,淡聲問:“侯爺恐怕在關東待不長吧?幽州埋著什麼?線呢?我又是侯爺棋局中的哪一顆棋呢?”
沈煜手指穿插進她細密的發?絲中,有一搭沒一搭地往下梳,青絲緞子一樣的滑膩,自指縫間溜走。
“北境要起戰事,避免不了,提早吩咐點事兒辦下去,儘量減少些傷亡損失。”他?語氣平淡,抬手將她散亂的發?絲一齊撥至肩後。
薑韞緩緩蹙了眉,回憶了一下:“北境不是明年冬才會起戰亂嗎?”
“提前了,”沈煜麵色無波,接著道,“宮裡那位坐不住了。”
她深吸一口氣。
定是他暗地裡鬨出來的動靜太大了,惹得皇帝忌憚,忍不住要下手了。
前世?沈煜和皇帝分崩離析那是她死的那年,這一世?竟提前了這麼?久。
哪裡是皇帝坐不住了,分明是沈煜迫不及待地要去搶皇帝的金鑾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