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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弗海在夜色中頂著滿身風霜進來,敏銳地感受到屋內不同尋常的氛圍。
“大娘,我叫蔣弗海,您叫我小蔣就行。我們是依諾班上同學的家長,今天恰巧碰見,就把孩子送回來了。”
被人叫慣蔣局的男人此刻掛著寧和謙卑的笑意,躬身將藥包置於乾淨的桌麵上,預備挽袖生火,為老太太熬藥。
馮依諾見奶奶恢複了往日的精神頭,也不再哭泣,而是擦乾眼淚上前幫忙,為應惜的這位心善小姨夫打著下手。
景烈琴畢竟與丈夫相依相伴多年,對旁人彆樣的心思也學了幾分敏銳知覺,她麵色不變,仍是帶著和善的笑意坐在炕邊,溫聲道:“老太太,您這下可把依諾嚇壞了,以後還是得注意保重身體。以後學校再放假,我們就負責給您把孩子送回來。”
李素葉已在孫女的悄聲嘀咕中得知麵前的這對夫妻除了是她同學家長的身份,還更是前幾年教育基金會的發起者,如此說來那就是自己與依諾的大恩人。
醞釀半晌,蒼老的聲音在這小小的土屋內響起,“小……景,謝謝你們了。”
重重咳了幾聲,她接著道,“我這身子是一年不如一年,可憐依諾她爹娘早早去了,我這個老婆子也幫不上她什麼忙,就連去接孩子這樣的小事,我也……”
景烈琴忙拉住老人枯如樹皮的手,這雙手一看就是飽經滄桑,才將小姑娘拉扯這麼大,“您可千萬彆這麼說,您是依諾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您好好活著便是對依諾最大的幫助,她需要您。”
聽到這裡,李素葉老淚縱橫,她將透著寒意的手搭上女人素淨的腕子,“我……我對不起……”
“您不用覺得抱歉,依諾肯定也不希望您這麼想,還有依諾的父母,他們在天之靈見到您將孫女照顧得這麼好,指不定有多高興呢!他們肯定不會怪您的。”景烈琴柔聲開解道,她滿心以為眼前這個慈眉善目的老人是在為今日沒去接成孫女而自責,殊不知老婦的道歉對象卻另有他人。
李素葉懷抱半生的歉意被女人溫柔打斷,她正要再張口說些什麼,卻見文質彬彬的男人已端著冒熱氣的藥碗走來,“老太太,醫生說這個藥得趁熱喝。”
李素葉在身側女人的幫扶下撐起身子,深呼一口氣,擋住二人想要喂藥的手,緩慢而堅定地接過碗,將黑澀的藥水一飲而儘。
強烈的苦意刺得她心頭痛楚更甚,眼角溢出了生理性的淚水。
“小景,你能替我幫依諾找些吃的嗎?”李素葉不敢抬頭麵對那張臉,隻壓低聲音提出請求。
蔣弗海與景烈琴對視一眼,對老婦的用意心照不宣,於是景烈琴連聲應下,牽起一旁的小姑娘走了出去。
此時屋內隻剩李素葉與蔣弗海相對而坐,不遠處糊滿幾層報紙的窗不知何時破開了一角,凜冽的北風呼嘯灌入,讓整個屋子裡更顯蕭瑟。
李素葉將人支走,終於破開心防,對著麵前的男人將自己深藏多年的秘密娓娓道出,“小蔣,我……對不起景家人。”
蔣弗海微微一驚,沒想到老太太第一句話便直奔主題,自己也全然沒想到花爻村一行竟會有此番意外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