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往事(1 / 2)

君妻薄情 寶簾銀鉤 5997 字 5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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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玄自記事起就知道他是個多餘的存在。一個低賤的外室子,即使和母親有幸被接回將軍府過活也依舊改變不了不受待見的事實。

所以當嫡母所生的謝宸借著比試的由頭把他狠狠壓在身下,用粗重的拳頭一拳一拳往他臉上砸的時候他一聲都沒吭,因為他知道沒人能救他。他那青樓出身的母親哭出了血淚也沒求得彆人的一絲憐憫,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被打得口吐鮮血站不起身。

謝宸是嫡長子,在嫡母的放縱下養成了不可一世的性格,體格壯實如牛,又長謝玄七歲,因此小小的謝玄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他打累了便停下手,拍拍謝玄滿是血的臉頰,仔細端詳了幾分,厭惡道:“瞧你那姑娘似的臉蛋,以後就算離開了我們將軍府,也能找到靠山過日子吧!”他啐了一口,才覺了無趣起了身。

待看熱鬨的人散了,謝玄的母親紀姨娘才敢爬上前去抱住謝玄,那是年幼的謝玄唯一的依靠。

他隻記得胸口痛極了,每呼吸一次都伴隨著劇烈的撕裂感,他甚至以為自己要死了。但是他命硬,最後還是活了下來。

隻是他母親命不夠硬,在一個月後被趕出將軍府了。嫡母對外說紀姨娘是自己走丟了,但是謝玄知道他母親是被色/欲熏心的謝宸盯上,母親不從,事發後被嫡母偷偷發賣了平事。

年幼的謝玄隻能無力地看著母親被一群壯實的嬤嬤強硬地拉走,綁上一輛馬車跑遠了去。

“為什麼?”他那時還不知人心涼薄,竟還存了一絲幻想衝到父親麵前質問。

彼時剛下了朝的謝將軍眉頭緊鎖,僅僅是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視線,“她是你的嫡母,世道自有綱常尊卑,她想處置後院的誰都是她的權力,你身為晚輩不能有辯駁怨恨。”他匆匆說了幾句就抬步離開。

綱常尊卑,這四個字把謝玄死死釘在原地。

因為這四個字他的母親便要像個畜生一樣被發賣,因為這四個字他就要像個小畜生一樣被毆打謾罵而不能反抗。

謝玄幾乎要被這四個字撕碎,他發了瘋一樣跑出去,就是在那時他碰到了虞枝。

“疼嗎?”女孩被打扮得耀眼無比,身上叮叮當當的玉佩墜子刺得謝玄眼睛疼,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似是生了幾分可憐。

謝玄搖搖頭。

女孩像是沒察覺出他的冷漠一般自顧自地坐了過來,輕輕抬起了他青紫一片的手臂,“撒謊。”她低下頭。

輕柔而溫暖的氣流撫過謝玄傷痕累累的手臂,他怔愣在原地。

“給你。”女孩把手裡攥得緊緊地泥人遞到他麵前。那是一個正在吃糖葫蘆的小人,笑容燦爛,和麵前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一樣天真俏皮。

謝玄盯得入神,待再次看去,她已經走了好遠,用力地在一片人流湧動的街上向他揮手。

後來他才打聽出她的名字——虞枝。

隻是不待他再進一步,他就跟著謝將軍上了戰場。他在血腥的沙場摸爬滾打,在無情的刀劍中成長。慢慢地,他變得冷漠多疑,嗜殺狠厲。一眼看去,十幾歲的少年人,竟讓人看不穿心事。

從卑賤的外室子,到榮寵萬分的謝小將軍,這條路謝玄隻走了六年。

許是失去了太多,他一直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像是個人了。剛上戰場時認識的許多兄弟、長輩都成了黃土一抷,隨大漠的風沙斜陽埋在了無邊塞外。回京後終於幾番打探到母親的下落,可是母親幾經輾轉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嫁了個不錯的人,有了其他的孩子。

他便是孤身一個,人世無處安放了。

所以那年春獵,他幾欲自毀。如果那天沒有再次遇見虞枝,謝玄覺得他應該會徹底成為一個瘋子,嗜血無情的瘋子,遲早會失去理智死在戰場。

“你是誰……你怎麼在我帳子裡?”少女走路搖搖晃晃,發上的金釵七晃八晃,在燭火下熠熠生光。屋子裡生了十足的炭火,熱氣騰騰的,蒸得少女心煩意亂。喝醉的人哪裡有理性去思考,便隻顧著自己的感覺,下意識地脫了幾件外衫散熱。

謝玄喉結輕動,彆過了視線。

“虞姑娘,這裡是……”謝玄一眼就認出了虞枝。雖多年征戰塞外,但是謝玄每年過年還是會跟著謝將軍回京過節述職,偷得半刻閒暇時,一年又一年地描摹了她的成長蛻變。

當年含苞待放的芙蓉花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傾城顏色。

謝玄當年自己也說不清對虞枝的感情是什麼,說是愛倒也沒那麼深刻,隻是心底裡記住了她,在某些意動無聊時刻腦海裡似乎會浮現她的模樣來。隻是他活的太累太苦,戰場一不留神就要人頭落地,漠北遊牧民族戰力彪悍,打起遊擊戰來靈活多變,因此即使是休息時也不能放鬆下心神,所以對於虞枝的感情——也許算是少年人的春心萌動,也隻是片刻,隻占據小小的一部分。

是虞枝率先闖了進來,打破了清醒與沉醉的平衡,蠻不講理地擾亂了他的心神。

“什麼?你說什麼?”虞枝醉了酒,耳朵也跟著不靈光了。踉踉蹌蹌地湊近上去,想聽清謝玄在說什麼。

瞧著虞枝不穩的步子,謝玄有些擔心,正要起身去扶她,卻不想剛一起身就被忽然撲過來的虞枝壓倒在椅子上。

“虞姑娘?”

虞枝沒注意到謝玄加重的語氣和微眯起的雙眼代表什麼,她的注意力已經被謝玄腰間精巧的鸞鳥玉佩吸引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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