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念桐進來之後,原本相談甚歡的氣氛,略微有幾分冷卻。
明星之間的明爭暗鬥本就是無形的,沒有謙讓晚輩的道理。
加上上次《奇形》臨門一腳被景念桐拿走,兩位影後私下難免也有不滿,現在都佯裝不知。
更尷尬的是,c位被占也就算了,第二排整排都已滿員。
大家都明白,景念桐就算不坐c位,至少也要坐第二排的,現在勢必要有人出來讓座。
微妙的尷尬,無聲無息地蔓延。
坐在第二排邊上的一個藝人不愛爭搶,見狀起身:“念桐姐,你坐這裡吧。”
“不用,我去後麵。”景念桐對她笑笑,像是壓根沒感覺到這因自己而起的尷尬,若無其事地邁步走向後排。
隨便找了個空位置,坐下。
攝影師正在調整相機,許多人在聊天說笑,現場不至於吵鬨,像是高中的十分鐘課間。
景詹就是在這時進來的。
景念桐聽到周圍音量降低,抬眼便看到他。
他今天的西裝顏色淺,淺灰色威爾士親王格,白色襯衣,當得起玉樹臨風四個字。
不少女星的目光都追隨著他。
景詹的視線沒往景念桐的方向投去一眼,被殷勤的趙總監請到第一排,與關衡隔了一個座位坐下。
過了會兒,一個帶著工作牌的男生弓著腰跑到景念桐麵前:“念桐姐,關總請您到前麵去。”
老板的麵子不能不給。景念桐起身,跟著他走到最前麵。
關衡正偏頭跟景詹說話,瞧見她,坐直,指了指他和景詹中間的座位:“坐吧。”
景念桐:?
第二排的人聽到這句,霎時都安靜了。
這可是全場的c位。
一個藝人,坐到大老板和大股東中間,這是什麼至尊無上的地位?
景念桐瞥了眼一臉淡漠、仿佛不認識她的景詹,從善如流地坐下。
景詹疊著腿,從始至終沒跟她說話,冷冽的氣息卻極具存在感,令人難以忽視。
景念桐今天沒打算再回療養院,也不打算回江寧灣,已經叫小滿把她從來沒住過的房子打掃出來。
沒想到景詹會出席這種場合。
她如芒在背,想起上一次如此如坐針氈,還是當年坐在梁喆和景詹中間。
那時她還是梁喆的女朋友,而前一晚,她剛剛和景詹在廚房接吻。
合照之後的party,十分熱鬨。景念桐待了一會兒就覺得無趣,提前走了。
坐自己的車,回她自己的一套房子。
景詹沒有打電話來問,也沒有派人來把她抓捕回去,不過第二天早上,小滿發現院子裡站著四個保鏢。
跑回去給剛睡醒的景念桐打報告。
景念桐伸著懶腰,慢悠悠走到窗口,向下瞄了眼。
“來保護皇太孫的,家裡皇位等著繼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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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傷之後,景念桐便處於全麵停工狀態。
養傷期間團隊及公司的人未雨綢繆,提前為她籌劃複工的工作安排,被景念桐以“我要休息幾個月,暫時不接工作”為由,擋了回去。
她每天的安排十分清閒,規律作息,按時三餐,或是在家看電影拉片子,或是看話劇,產檢之後還發展出了一個新愛好——在醫院看人。
她的肚子慢慢顯懷,沒再刻意遮掩,產檢堅持選擇了公立醫院。
理由是:“演員要體驗生活。”
小滿怕她被人認出來,惹出麻煩:“萬一被人認出來呢?”
景念桐不以為意:“早晚都是要知道的,瞞不了一世。”
小滿勸不住,隻能儘力幫她選平平無奇、放在人堆裡不打眼的衣服。
戴上口罩和帽子,偽裝得嚴嚴實實。
也許是醫院的患者和家屬來去匆忙,沒有多餘心思注意身邊的人是不是明星;也許是沒人會把孕婦與景念桐聯係在一起,竟真的沒露餡。
那天景念桐碰到一個孕婦站不穩,及時將人扶住。
對方連連道謝,然後問她懷幾個月了,第幾胎,第一胎不容易,得注意點……
小滿在旁邊提心吊膽,但對方似乎一直都沒認出景念桐。
景念桐做了一回小雷鋒,一路把人給送回病房。
病房裡有個臉色蒼白的產婦正在吃飯,非常寒酸的冷粥冷菜。
景念桐多看了兩眼,旁邊的人便唏噓著給她講,這個產婦剛生產幾天,丈夫一看生的是女兒就再也沒來過,連個送飯打飯的人都沒有,可憐。
景念桐看不得,叫小滿買了熱飯送過去,給她留了筆錢。
之後每次產檢,她都喜歡到處逛一逛。
看臨近預產期的孕婦,看做化療掉光頭發的胰腺癌病患,看穿著刷手服在手術室門口被纏上的醫生,看操著方言如同無頭蒼蠅四處亂撞的家屬。
在走廊上碰到杜逢導演那次,景念桐正在試圖跟一個阿爾茲海默症的老太太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