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1 / 2)

首都大院裡一處紅磚小二樓。

“媽,弟弟娶妻的事你怎麼看?”女人說話的時候眼睛是看向他媽的, 眼角卻是撇向他爸的, 一身端莊氣質顯示出了良好的家教。

老太太在泡茶,用鑷子捏住幾片綠色的茶葉, 放在瓷白青花的薄胎茶杯裡, 倒上熱水衝上一水, 倒掉,又泡了第二水,這才端著好看的茶杯不緊不慢的走到老爺子跟前。

一身合身的旗袍,盤起的頭發,臉盤乾淨潔白,五官以眼睛尤為突出, 一雙狐狸眼兒又大又圓, 笑起來的時候眼神還帶著一絲嫵媚。

“老了,老了, 頭發都白了,還操那麼多的心乾嘛。”老太太把茶杯放在老爺子麵前的茶幾上, 手腕緩緩的抬起指尖輕觸自己的頭發, 聲音喜怒難辨。

老爺子沒端那杯茶,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抽了一根叼在嘴裡,中年女人立馬湊過身去,擦了火柴給她爸點著了火柴。

說話的聲音帶著哽咽,“那個女人沒死, 我弟背了十幾年的人命不過是人家金蟬脫殼臥底去了,她倒是好,回來的風風光光,我弟呢,蹉跎了十幾年了連個老婆都討不上,好容易才解開心結有個喜歡的女人。”

張國慶因為策略失誤背了人命案這事,是老太太心頭的一根刺,老太太一聲不吭,眼淚一滴一滴的從眼眶裡掉下,大滴大滴的掉,沒有哭聲,沒有抱怨,就這麼無聲的掉淚,讓人看著就很心酸。

她好好的兒子,就要結婚了,結果出任務的時候,出了事死了人,兒子的前途毀了,定下來的兒媳跑了,甚至因為這事,父子決裂十幾年不見一麵,她想兒子想到夜裡睡不著,卻隻能乾挺著怕讓她男人想起,又氣她兒子放手不管,都被發配到山裡頭了,在放手不管哪就更糟糕了。

“爸、媽我回來了!”遠遠的一個女聲急不可耐的響起。

“聽說三弟要回來了是不是啊?”一個模樣和老太太有幾分想象的女人走路帶風衝了過來。

“二妹,端莊些,你看你都多大都人了,走個路風風火火沒個女人樣!”中年女人端出個大姐的樣子來,板著個臉訓斥她的妹妹,雖然嘴裡嚴厲的訓斥,但眼角依然瞟向她爸的臉色,顯然是訓給她爸看的。

她們母親共生了三個孩子,二女一子,從小她和她妹妹就很寵她們唯一的弟弟,弟弟出事之後,爸爸遷怒,不但對她們的母親繃著個臉,對著她們姐妹倆格外的嚴格。

“怕什麼?怕彆人又說我們家教不好,沒人管嗎?我弟弟都被他們嘲笑了十幾年了,結果呢?一群瞎眼的就會誣賴人,現在真相大白了,又說風涼話,誰叫張國慶命不好呢,光有一個好出生有什麼用,命不好白搭!”

二姐的嘴巴就跟機關槍一樣,噠噠噠的就是一梭,原因是她太氣了,冷笑了一聲,衝著她往常害怕的爸爸喊,“你不是常說你兒子不爭氣,沒本事嘛,你知道你女婿今天告訴我什麼?”

十幾年的委屈一下子全爆發了的女人傷害值是很高的,也不管她爸接受不接受的了,直接放了出來,“國慶當年受那麼大的委屈,就是因為你,因為你這個全是打著一副為他好的爛好心給害的!”

“二妹,你在瞎說什麼!”大姐瞪眼,怒斥著她二妹,這回可不是再暗搓搓的護著了,而是真生氣了,再有什麼事發生也不能對著爸爸發火,太沒規矩了!

“我哪有瞎說?”二姐紅著眼叫,來之前,就打發警衛到門口守著去了,家裡除了他們一家沒外人,一腔的委屈傾訴發泄,“都是他的私心,非要讓國慶娶玲子,你想護著彆人你自己親自護,乾嘛犧牲我弟弟”。

二姐委屈的眼淚都掉下來了,她和二弟年歲相差不大,打小一起玩感情特彆深,她就這一個弟弟疼的不得了,結果她疼都來不及的弟弟,被她爸給坑死了,因為她爸的固執犧牲了她弟弟的婚姻不說,還害了他的前程,毀了他的一輩子。

“十幾年了,十幾年了”二姐竭斯底裡衝著她爸狂叫,“十幾年前你那看上的好兒媳腳踏兩隻船,翻了一隻船,讓人逼著解除婚約嫁人,偏偏你這個死老頭硬是壓著要給人操辦婚事,連婚期都給定好了,讓人無法張口,逼的人沒辦法,為了不讓她的醜事捅破,就讓我弟弟出事,光明正大的另嫁,都是你眼瞎!”

“還有這種事!”老太太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大姐一臉的不可置信搖著頭不敢相信。

老爺子抽著煙,吐出的煙圈四處升騰煙霧繚繞,挺直的脊背不在像以前那樣挺直,看起來彎曲了不少,他兒子又不傻,從小被人喊狐狸長大的兒子,怎麼可能沒腦子,不過是沒想到背後被人捅刀還是即將要和他結婚的妻子,這一刀捅的很深,當時差點就死了不少人,還是他兒子聰明發現不對,立刻做出急策。

可惜受傷的人救回命,沒受傷的人卻不允許功敗垂成,沒死人是不行的,事態不夠嚴峻怎麼辦,另想一轍,讓人金蟬脫殼裝死,可惜等他查到的時候,人已經出國當臥底了,為了保障臥底的安全,臥底一般都是單線聯係,再回來已是十幾年之後,什麼真相都不重要了,他兒子已經被蹉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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