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昭慶辭彆的押著付望星回大理寺獄的王美玉,自己坐著馬車回了福王府,誰知道剛下馬車就看到翡翠迎了上來:“殿下,蘇醫出去了。”
“啊?他去哪了?”昭慶怪道,“他不是說今個睡懶覺麼,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蘇醫早上起來,問您到何處去了,婢子回答說是和王大人去了望月閣,”翡翠道,“蘇醫便說他要去南湖寺義診,今日不必準備他的午膳了。”
“南湖寺?”南湖寺和護國寺不同,護國寺像是專門為達官貴人準備的佛寺,去那裡參拜的善男信女,不是這家的老安人,就是那家富貴人家的太夫人,而南湖寺,去那兒參拜的,大多數都是尋常人家。
蘇沐春去那邊義診,也是他的性子。
“那也不必準備我的了,我去趟南湖。”南湖寺坐落在南湖附近,這寺廟起名到是十分樸素,雖然南湖寺參拜的信眾多是身無功名的普通人家,但是南湖附近的南湖書院卻是不少大周學子都想擠進去讀書的寶地。
這南湖書院原本是前朝時候南湖寺方丈建立的僧學堂,資助一些讀不起書的孩子識些字,後來漸漸成了些氣候,朝代更迭之時,又有避世大儒入堂講學,曆經三代終受朝廷納入國子監製。光是明武帝在位期間,就出了兩位狀元,三位探花,一榜進士三十七人,可以說是風頭無兩的清北標配了。
此時的南湖遊人如織,加上南湖湖心的青螺山上桃花盛開,蒸出一片燦爛紅霞,迎著暖風都能聞到香味。
昭慶到是沒花多少時間就找到了蘇沐春,他在南湖大柳樹下支了個棚子在那看診,身邊圍著一群好奇的南湖書院書生,正在那七嘴八舌的討論:“這老婦人並非天生耳聾,而是生了一場大病之後,致使聽覺全無,按照醫理來說,是人體之中經脈受損……”
“安靜些。”蘇沐春取出一根金針,對著看熱鬨的學生們道,“不懂彆瞎說”。
昭慶:……
融風這個舉世無雙的臭脾氣,真是拿他一點辦法沒有。--
蘇沐春深吸一口氣,屏息自老婦人耳後下針,一分一毫,極為準確精巧,這雙手在施針的時候比泰山都還要穩得多。他這番屏聲靜氣的樣子,引得自首觀看的學子都僵住了身子,用手中的折扇遮住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待到蘇沐春停下施針的手,他的額頭已經沁出了一層薄汗。
那學子見他聽了,便忍不住在老婦人的身後問道:“老人家,聽到我說話了嗎?”卻見那老婦一動不動,依然看著蘇沐春在那邊寫藥方。
學子之中有性子著急的,連忙上前道:“這不是還聽不見嗎?”
蘇沐春皺眉:“你當醫術是法術,我這裡賣出去的是仙丹,一顆就藥到病除是嗎?”他開好藥方,走到老婦人身邊,拔出她身上的金針,對著陪著她來的小輩道:“明日再來施針,這藥一定要按方子吃,一日三次,不可少。”“謝謝神醫。謝謝神醫。”那小輩連忙躬身感謝。
“這麼說就不對了。”人群之中又傳來一聲洪亮的挑釁,“蘇醫畢竟是遊方郎中,這醫術也有不精之處,這老婦人因病致聾,乃是高燒導致的經脈閉塞,照理來說,若是落針準確,即刻便能聽到!”人群讓開,外頭走進一個身穿春袍,留著兩撇八字胡的中年人。
蘇沐春不理他,隻是繼續囑咐老婦人家的晚輩如何正確服藥。--
那中年人見蘇沐春不理睬,便搶上前來:“蘇醫可敢與我比一比,就比誰能治好這位老婦人的耳聾之症。”
昭慶這時候到是看清楚了,這位也是太醫署的太醫,姓薛,隻是入署時間短,隻在這一兩年故此沒有照顧過郭後的病症,到是更精通小兒科一些。
蘇沐春抬起眼來,也不說話,隻是繃著一張傾國傾城的臉看著眼前的中年人,他雖然年輕,但是看人的時候,那雙寒潭水般冰冷透徹的眼睛卻能看得人渾身不自在。
“你學醫,是為了和人爭高下嗎?”蘇沐春問道。
薛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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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沐春扶起老婦人,將他們送出帳篷外:“可讀過《百方綱論》序篇?”
薛太醫從尷尬中緩過神來,咳嗽一聲道:“《百方綱論》乃是我朝神醫王邈傾儘一生心血所著,我身為醫者,自然讀過。”
“那就再回去讀。”蘇沐春的話簡單粗暴,似乎懶得再理睬這位薛太醫了。
薛太醫猶自還不服氣,剛想說什麼,卻見那邊笑臉盈盈走過來一位祖宗:“哎呀,這不是薛太醫麼?許久不見了呀,今日可是有空來這南湖走走,倒也是緣分。”
眾圍觀學子不知這位突然走出來的少女究竟是何人,還是下意識的讓出了一條道來,薛太醫見了昭慶,連忙俯身下拜:“殿下今日好雅興。”
“雅興倒也不算,我的這位客人今日不知怎麼的和我鬨小性子,一人跑來南湖義診,這義診是好事,我當然是隨他的,就是怕他衝撞到人,便來看看,薛太醫可是……”昭慶伸手讓了一下,眼神在蘇沐春和薛太醫之間遊移。
這話斷在這,就是給薛太醫台階下了。
薛太醫好歹是太醫署混出來的,對上位者的察言觀色自然也是不俗,連忙笑道:“無妨無妨,臣隻是陪著家母來南湖走走,今日春光融和,恰是踏青的好時節。”
“哦,原來是薛老夫人在,那小王便不多留薛太醫說話了,改日再聊,如何?”昭慶滿麵都是笑,薛太醫連連點頭稱是,逃也似得走了。
這位是活祖宗,惹不起。昭慶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舒了口氣,走到蘇沐春邊上:“融風啊,《百方綱論》序篇講的是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