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香爐裡焚著香一縷縷的往上走,滿屋子裡都沁著柔淡的香氣,孟思雨的飛鴿傳書昨晚上到了,琅繯親自取下來呈給昭慶看。
昭慶一邊看飛鴿傳書,一邊伸出一隻手來讓蘇沐春把脈,後者瞥了她一眼:“王爺脈象平穩有力,康健的很,為何說今日起來身子不爽,頭疼腦熱,又騙在下來給你把請安脈?”
還是這狐狸又要想著乾什麼壞事,把自己拉下水來,好陪她一起乾壞事?
“可是我就是頭疼,要不然,融風再把把?”昭慶收回手,將飛鴿傳書而來的書信往邊上一放,又伸出另外一隻手。
蘇沐春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舌頭伸出來。”他一眼也不去看那被昭慶放在邊上的書信——這書信位置放得如此顯眼,就是讓他看的,他才不上當。
“哦。”昭慶伸出舌頭。
“偷吃我的鹽梅丹了吧。”蘇沐春一看她的舌頭,就知道這丫頭又偷偷跑去自己的西廂房偷吃。
“……你怎麼知道?”昭慶捂住嘴,瞪大眼看著他。
“我那鹽梅丹裡有一味陳皮,舔久了舌苔上會留下褐色的痕跡。你這口條都快給染成褐色了,還敢說沒偷吃我的鹽梅丹。”蘇沐春歎了口氣,“跟你說了幾遍了,那是清火敗熱的丹藥,又不是零嘴。”
那鹽梅丹是蘇沐春秘製的,吃起來酸酸甜甜極為爽口,上頭又撒了點熏製的鹽,酸、甜、鹹、涼,吃著就跟鹽津棗似的,昭慶十分喜歡,但是偏偏蘇沐春又從來不給她多吃,問他討要,又常被他毒舌說是饞貓投了人胎來。
昭慶想事情的時候,又總喜歡在嘴裡含點什麼東西,用舌頭抵著上顎研磨著,才能集中精神。所以,經常偷偷跑去蘇沐春的西廂房偷零嘴,又總能被他抓個正著。一個敢偷,一個敢抓,也是互不相讓,真真冤家。
“口、口條?你又罵我是豬!”昭慶豎起眼來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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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沐春看著她,實在是無奈,便從袖子裡取出一個小白瓷瓶來:“我去了幾味藥材,又添了些彆的,這是真零嘴了,彆再去我的西廂房偷鹽梅丹了。堂堂勳貴親王,什麼樣子。”
昭慶伸手拿起他放在桌子上的小瓷瓶,倒出一粒小丸來含在嘴裡,酸甜微鹹,一股子涼涼的口感從嘴裡沁到天靈蓋,怎一個爽字了得。
“孟思雨的飛鴿傳書,你幫我看看。”她將手邊的書信往蘇沐春麵前推了推。
這是坑害他不成,明目張膽的要他跳坑啊。蘇沐春有些怨懟得看了她一眼,道:“到底是圖窮匕見?”
“讓你看你就看。”昭慶又倒了兩枚改良版“鹽梅丹”塞進嘴裡含著。
蘇沐春伸手揭起那宣紙書信,見她吃零嘴毫無克製,便訓道:“少吃些,總共做了這一瓶,還指望我再給你做不成。”
“你把方子給我,我讓翡翠做去便是。”昭慶撐著臉看著蘇沐春扭頭去看書信。蘇沐春皺著眉頭看了一會,道:“這書信沒頭沒腦,前言不搭後語,還有幾個字似是而非,不知是寫錯了,還是怎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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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呀,誰讓你在意這些細枝末節了,我問你,這書信裡的內容,你看懂了麼?”昭慶道,“那些個彆字,又不影響,猜也猜出來是什麼了。”--
“孟家姑娘的意思,是山西道確實可能要鬨蝗災,問你接下來要怎麼辦。”蘇沐春折起書信,將它推給昭慶,“你讓她去山西道查得不是貪官汙吏,不是旱災水文,是蝗災。還是預測——你是確定孟思雨能知道你要做什麼,才讓她去的。”
昭慶莞爾:“我能預知未來,你信麼?”
“怪力亂神,融風不信。”蘇沐春淺笑,眼神卻微動——這個昭慶公主,她的誕生就是帶著詭異傳奇色彩的。
其實,他的師父王邈,早在十七年前就曾接受朝廷達內的征兆,來替病入膏肓的明武帝診治,但是即使妙手回春如師父,麵對明武帝肝腎皆虧,內裡幾乎的身子骨,以及那一場詭異的急病,都是束手無策。
師父回應朝廷的征兆前來替明武帝診治,為的是儘一個醫者的家國天下之心。不能完全治愈明武帝,他就隻能憑借著自己的經驗,一次又一次的替明武帝續命,卻終究隻能看著明武帝一日不如一日。
直到那日,郭後生產,閉關多年的老國師韓天罡突然出關,明武帝的身子在嬰兒洪亮的啼哭中,突然有了好轉。
王邈原本以為這是回光返照,事實卻不是如此。
蘇沐春垂眸,兩眼放空,低著頭微微有些發怔。
——這天底下的事情,是沒有絕對的,說怪力亂神,不如說敬而遠之更加合適些。
“你發什麼呆呢?”昭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兩下,“回魂了。”
蘇沐春這才緩過神來,皺眉道:“既然,殿下預測蝗災一事,那又打算如何解決呢?”
“早則今年六七月,晚則明年……”昭慶低頭沉吟,“在山西道興修水利是來不及了,山西道離天安太近,若真是蝗災起了,天安府在內三州一定是最先遭難的——而且,就算是天安府遭了災,隻要不往江南去,到還有一線生機。”
“興修水利,需要陛下的諭旨,你自己是做不到的,所以……”蘇沐春看著昭慶,等著她的回答。
“所以,我要借用我二哥的力量。”昭慶站起來,對著蘇沐春笑道,“知會父皇呢,是一定要知會的,隻是等父皇和前朝博弈完,蝗災早鬨起來了,我們要先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