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正落在花壇前方,雙腳無聲沒入厚雪,雙翼隨之收起,手裡果然提著一個可疑的黑色大袋子。
作為視野最開闊的盯梢者,許焰與聶冰原、佟小南約定了發現“敵情”後的兩套作戰方案——
一是死鳥落在南北極視野範圍之外,這是概率最大的,因為藏在雪人裡的視角非常受限,這時就需要許焰在不驚動對方的情況下,轉移到與對方落點相反的樓背麵,飛下去先跟藏在那一側的人彙合,再悄悄繞過來從後包抄。
二是死鳥正好落在佟小南或者聶冰原能看見的近處,那就是瞌睡遇枕頭了,許焰什麼都不用做,先等著藏在雪人裡的埋伏者給對方來個“網撲”,再召喚北極熊過來結束戰鬥。
算這隻鶚倒黴,還真就趕上了第二種情況。
雪人圓滾滾的肚子裡,佟小南早在對方落雪的那一刹完成自身半獸化,謹慎收斂野性之力的同時,視線緊緊鎖定那抹近在咫尺的身影,隻等最佳偷襲時機。
突然,領口裡的吊墜閃出強光。
那光輕易穿透禦寒服遮擋,明亮裡閃爍一層藍色光澤,讓密閉的雪球空間,一瞬如白晝。
佟小南完全呆住。
閃光轉瞬即逝,等他掏出石頭吊墜,周遭已歸於黑暗,連同吊墜一起,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但他很清楚,這已經沒辦法再用模棱兩可的解釋搪塞。
如果當年第一次救他性命的閃光,還能歸於日光折射,如果上次冰上跳繩的閃光,還能解釋為錯覺,那麼在這個深夜,在連月光都照不進的雪人肚子裡,石頭吊墜就是它自己的唯一光源。
花壇前,結束半獸化的男生蹲下,將放到地上的黑色袋子打開。
四樓破窗後觀望著的許焰,眉頭越皺越緊。
佟小南到底在乾嗎,那家夥都背對著雪人了,此時不撲更待何時?
男生從袋子裡拿出一把折疊鏟,乾脆利落打開,插進雪裡。
許焰試圖看清那鼓鼓囊囊的袋子裡還有什麼。
蹲在地上的男生卻忽然抬頭,視線銳利地射過來,幾無偏差。
許焰躲無可躲。
就像被陰鷙猛禽盯住的飛鳥。
男生眼神一黯,迅速起身,分明就是要撤。
許焰鬨不明白自己怎麼暴露的,又或者這家夥就是直覺逆天,此刻也顧不得多想,再猶豫恐怕連上回那根鳥毛都得不到。
“佟小南——”
火烈鳥一聲吼,帝企鵝破雪出。
好端端的雪人說炸就炸,誰也想不到,男生猝不及防被崩了滿身滿臉的雪。
佟小南順勢撲上,將捕鳥網直接往他身上招呼。
男生失去平衡,卻沒被完全撲倒在雪地,而是摔坐到地上,對抗網隻罩了他半身。
佟小南立刻將人抱住,連網帶人一起用力箍緊。
男生看著瘦,卻很有力量,竟一下掙脫開,還順帶給了佟小南重重一記胳膊肘。
佟小南疼得倒吸一口氣。
男生趁機擺脫對抗網,飛快從雪地爬起,不知何時重新生出的灰褐色翅膀,夜色中再次舒展。
聶冰原跑來正看見這一幕。
飛翔者迎風而起。
聶冰原以極限跳躍力去撲,還是晚了一步。
“許焰,攔住他——”北極熊朝破窗吼。
火烈鳥:“……”
攔猛禽?一對一?製定戰術時如果有這一段,他今天晚上都不會來好嗎!
“許焰,靠你了——”帝企鵝也把希望全部寄托。
火烈鳥想拿頭撞牆。
其他猛禽也就算了,為什麼偏偏是鶚。
鶚,近水猛禽,捕獵在江河湖沼,海岸淺灘,一聲聲機警響亮的鳴叫,是永遠盤旋在火烈鳥上空的噩夢。
灰褐色的家夥已經飛離地麵五六米,一旦讓他飛過四樓高度,真就沒有任何機會了。
死就死吧。
一抹修長身影奪窗而出,飛出瞬間,展開豔麗翅膀,覆羽粉、白、深紅交錯,末端飛羽卻如夜般黑。
“砰——”
俯衝的火烈鳥與向上的鶚重重撞到一起,霎時羽毛紛飛。
許焰是主動方,俯衝的速度遠比對方向上飛的速度快,衝擊力又大又猛,生生將對方從半空撞了下來。
為了萬無一失,他還在碰撞瞬間死死抱住那家夥,以自身慣性帶著對方一起砸回地麵。
本以為厚雪加上抱著肉墊,摔不了怎麼樣,沒成想砸進雪地一瞬間,許焰還是被震得大腦空白。
就這一霎,情勢顛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