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後,我再也沒有在任何地方看見青峰大輝,雖然帝光校園占地麵積頗為可觀,但是連偶爾路過籃球場都看不到一向勤於練習的少年身影,我大致也猜到了他大概在躲著我走。
校園生活又恢複了平淡而無聊的日常,同學們好像也完全忘記了前段時間他與我形影不離的事情,一切風平浪靜——除了我之外。
如你所見,在攻略遊戲結束之後,我的進度條前進了十分之一。
但是作為這款遊戲的固定npc,我並沒有如青峰大輝預料般的失去共同的記憶,究其原因,大概是因為本該綁定在玩家身上的係統此刻與我同命相連。
“你真是個垃圾。”
一想到這點我就心懷不忿,分明不應該由我承擔的後果,此刻不由分說地壓在我尚且年幼的肩膀上,柔弱如我隻能辱罵係統出氣。(?)
“……”它自覺理虧,難得沒有頂嘴,而是碎碎念地辯駁,“但我至少可以幫你清空好感啊!”
“切。”
我內心並不相信感情是這麼容易被外力摒棄的東西,但這一點我暫時不打算跟係統坦白。而是靜靜地觀察著我的同班同學綠間真太郎。
如果那天不是他突然出現,我可能會接受青峰的告白也說不定。
在我的潛意識裡,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仿佛存在著那麼一條道不明的界限。這個界限在哪裡我暫時摸不清頭緒,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綠間真太郎身上肯定有什麼地方與它重疊。
他的存在,可以緩衝這個玄幻的係統對我不講道理的影響。
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否還喜歡著他,也不敢讓係統再幫我試探一次。
也許是注意到我的視線,戴著黑框眼鏡的少年冷淡地回望了過來,“什麼事?”
“沒有沒有。”我立刻垂下眼睫。
這是實踐課的分組作業,我跟他正好在同一個組,以往會讓我心情雀躍的驚喜事件,現在麵對時,腦海裡隻有冷靜的分析與一絲苦惱。
與大多數人一樣,綠間正太郎也忘記了那天在煙火大會發生的事情。
那個在人群裡逆行而來,茫然失措抓著我的手、問我為什麼的少年,隻存在於我一個人的記憶中,對現實中的他來說,我隻是一個盯著他看給他帶來困擾的普通同學罷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很想問問他,是否在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內心裡,那個時間點上的綠間真太郎有那麼一點在意我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隨著煙火落幕,永遠消失在虛幻的夜空中。
想到這一點,心裡不可避免地泛起一絲苦澀的滋味,那並不是因為遺憾或是不甘,而是一絲被徒留在原地的寂寥感。
分明挽留我的人是他,當我願意為他留下來後,所有人都忘記了這件事。
除此之外,我的校園生活再平凡不過,赤司征十郎的黑化值依舊穩定地凝固著,我沒有主動招惹他的興趣(和膽量),隻希望他能抵抗住這個不講道理的係統,繼續堅持自己對我一屑不顧的態度。
——畢竟,我也沒有彆的更好的方法對付他了。
光陰靜悄悄地流逝,轉眼就到了冬天。
十一月末,我的課外補習告一段落,因為有個重要的網球比賽必須讓和也出席,他向我父母請了假之後,便離開了日本。
如同離開了囚籠的小鳥,我的課餘生活陡然豐富起來,打算把這半年沒有玩夠的時間全都找回來。
新年參拜那天,我早早跟朋友們約好一起去寺廟。
享受著久違的青春期少女少年們甜言蜜語的追捧,我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心滿意足的微笑。談話間聽到有人說看到了籃球部的青峰大輝,但我轉頭望去時,目之所及隻看到一片黑壓壓的人潮。
以少年那種突出的身高,也不知道今天的他打算怎麼躲過我的視線。
腦海裡無聊的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逝。
我對參拜這項活動沒什麼熱情,比起把願望寄托給捉摸不定的神明,怎麼看都是我自己更加靠譜。因此當同伴們蜂擁擠入寺廟時,我隻是做了個樣子,漸漸放慢腳步落在人後。
就在我很快能夠被擠出道路、原路返回時,有人替我擋住了人潮。
高大的少年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一言不發地走在了我的麵前,或許是誤會了我的處境,在前麵為我開路。旁邊的桃井五月看了看沉默寡言的他,又轉向我,即使什麼都不明白,也還是自然地使用了外交辭令,“你是a班的德川凜同學吧?我們一個學校的哦。”她落後幾步,走到了我的身旁,儘量讓青峰突然的行動顯得合理,“正好,我們一起走吧?”
“……”
我停下腳步。
人群不停地從我們身邊擦過,而青峰大輝隻是站在原地,沒有轉身。
“不用了,”看著他這樣,我勉強地笑了起來,“……我已經參拜過了,正要去旁邊走走。”
“誒?”桃井五月疑惑地看著我。
“去哪裡?”一直不肯說話的青峰大輝突然問。
“……”這隻是臨時瞎掰出來的一個借口,我啞口無言,總覺得他好像察覺到了什麼,在驚惶間,隨手指了一條山間小路,“——那邊。”
“還有這樣一條路嗎?”桃井五月順著我的指尖望去,有些困惑,“誒阿大,剛剛你看到了嗎?”
身後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已經聽不清楚。
我離開了熱鬨的場景,發了line告訴同伴們不用等我回去,就獨自在林間道路上漫無目的地走著。這條路看上去人跡罕至,我拍了幾張看上去不錯的風景照,想著今天有了更新社交主頁的特彆素材,也算是禍兮福所倚(……)。
正打算原路折返時,一座不起眼的破舊寺廟映入眼簾,從經過風吹日曬而牆磚脫落、色澤黯淡的外表看來,這並不是什麼受歡迎的神社。
擁有金黃發色的小少年獨自坐在廊上,晃蕩著雙腿,神色苦惱地抓著一本雜誌。
“好想買啊可惡……”他嘀嘀咕咕的念叨著。
我越過他孱弱的肩頭,看到雜誌上的是超人氣熱血漫畫《crow》新出的完結紀念周邊,因為原作廣受學生群體歡迎,我在同齡人身邊見到了許多個類似的周邊,算是價格比較親民的紀念品。
這麼想著,不禁覺得眼前這個少年也太可憐了一些。在新年的第一天,許下如此平價的願望就算了,看上去對他來說這個價格好像還不能負擔。
同情之餘,我想起剛剛與同伴們見麵時收到的新年禮物。
在背包裡翻找了一番,很快就找到了與這個係列同款的角色周邊,雖然不知道這是不是少年喜歡的人物,不過對我來說也沒什麼特彆的意義。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將那個看上去像玩具的模型展示在他眼前,“或許你可以收下這個?”
他愣了片刻,呐呐地說道, “但但但是……這可是絕、絕版啊……”
咦?是嗎?我忍不住覺得有些對不起送出禮物的阿宅朋友,決心回去後再補一份禮物給他。
“我沒有許那麼誇張的願望……”少年一臉不可置信地轉過頭來,這時我終於看清了他的臉龐,看上去比我小幾歲的模樣,五官精致,本該讓人覺得耀眼的金黃發色,配合著他獨特的氣質,隻讓人覺得柔和,“你……你是阿拉丁神燈嗎?”
我被他直白又傻氣的反應逗笑,擺了擺手說,“也彆人送給我的啦。不過我又不看漫畫,你拿著的話,它會更有價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