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無所事事，也跟在了我的身後，我很懷疑這個每天腦子裡隻有遊戲的家夥到底能不能欣賞體育運動。
我們在後排的位置坐下。
這次比賽的對手果然實力不俗，整場比賽的得分都很膠著，比起我的緊張，白蘭壓根就沒有施舍一點兒視線在籃球場上，他撐著下巴，一直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我。
“凜醬。”
我很想裝作沒有聽到，但是他越來越凝成實質的目光，讓我無法忽視，我側頭沒好氣地問，“有事嗎你？”
比賽已經進入尾聲，我希望他有話能夠儘快說完，但一向敏銳的他好像沒有察覺到我的心情，稍微觀察了我一陣子才輕聲開口，“為什麼會來看比賽呢？”
“……我想看不行嗎？”
“可是我覺得很奇怪哦。”他的食指輕點了點自己眼下的刺青，“分明是黃瀨涼太邀請你，你的視線卻並沒有長久的停留在他身上過呢。”
“……”
我稍微回想了一番自己的表現，長久以來我對綠間的暗戀都非常隱蔽，他應該也不可能看出什麼。
“赤司是你的攻略者，那個叫青峰的人顯然很在意你，可他們兩個你都沒有特殊對待。”白蘭笑眯眯地問，“那麼，你來這裡，究竟是為了誰呢？”
“為了體育競技。”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這貨是少女嗎？為什麼心思比我還細膩？
“我還有一個問題。”白蘭不等我拒絕，先一步問了出來，“在這個遊戲裡麵，作為固定主角的凜醬為什麼會配合攻略呢？對你來說，我們應該儘是一些自說自話的陌生人吧？”
原來你也知道自己多麼自我嗎？
我還沒吐槽出口，觀眾席內驚呼一片，我下意識地抬眼去看場上得分，發現不知何時對手已經追了上來，兩邊的比分都到了非常危險的地步。不知不覺地，我無視掉了旁邊尚有疑問、還沒有等到答案的白蘭，專心地看起了比賽。
“你們要輸了哦。”白蘭也跟著我看了眼場上的情況。
嗬嗬，你這個整天玩遊戲的宅男怎麼會理解籃球的刺激。我沒有跟他解釋，而是暗自期待著一個或許會出現的場麵。
在倒計時的最後時刻，籃球如我期待中那般傳到了綠間真太郎的手中，我跟觀眾席上大部分人一樣安心了下來。
“不會輸的。”我總算有時間回答白蘭之前的問題。
觀眾席上已經陸續有人發出了慶祝的聲音，我的心情也忍不住雀躍了起來。
白蘭看上去有些不能理解，“還沒有贏哦，你在開心什麼？”
“贏了。”我篤定地告訴他。
“沒贏哦。”他很固執。
開什麼玩笑，那可是綠間真太郎啊。
然而我隻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跟他說，“白蘭，你對籃球一無所知。”
也許是我的語氣中不自覺地流露出了潛藏的、對綠間無比信任的含義，白蘭危險地眯起了眼睛，他有些冷酷地說，“不，是你對我一無所知。”
我：“……”
他突然轉變的態度讓我驀然心驚，側頭望去，看到他正對著籃球場稍微地抬起了手，指尖似乎燃起了幽微的火焰。那一瞬間毫無根據的直覺再次掌控了我的行為，我莫名地想要阻攔他的動作，伸手覆蓋在他的指尖，那簇火焰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我的掌心裡。
他的神色有些怔住，垂眸看著我們交握著的手。
而那束詭異的光憑空出現又消失後，仿佛有輕輕的風穿過了我的指縫。
在我還未反應過來之際，那陣詭異的風越過了觀眾席，朝正在最後倒計時的賽場呼嘯而去，我來不及掩飾自己，猝然回頭，看見綠間真太郎站在線上，籃球從他漂亮的指尖脫離，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弧線，看過他多次比賽、對他每一個小動作都熟記於心的我非常清楚，隻要沒有意外，他一定能拿到這個投籃的分數。
但是——誰都無法預計的是，在這個封閉的室內籃球場裡，起風了。
我鬆開了白蘭的手，帶著一絲無能為力的疲憊感，看著那陣風與籃球在半空相遇，觀眾席的人都在紛紛議論與困惑哪裡來的風，而我閉上了眼睛。
哨聲響起，比賽宣布結束。
整個場館陷入了寂靜。
“凜醬？”白蘭語氣裡帶著一種小孩子捉迷藏成功的高興意味，他說，“你被我發現了哦。這場比賽裡，真正關心的人是誰。”
“……”
我睜開眼睛，正想憤怒地譴責他沒有競技精神時，場館裡傳來了鋪天蓋地的歡呼聲。
愣了一下，我才想起朝比賽場內望去。
在這個誰都不曾預料到的意外瞬間，籃框下居然還留有人補防，偏離軌跡的籃球重新砸進框內，重重地落在地上，每砸一下，我的心跳就加速一分。
單手鬆開籃筐的少年，靜靜地站在籃下，平靜的姿態看不出剛剛進行過絕地反擊的模樣。赤司征十郎冷淡地抬起眼睛。
他的視線穿過了誇讚他的教練、慶功的隊友、喧鬨的觀眾席，準確地落在了我和白蘭的身上。而在我們兩個之間遊弋片刻後，他對上了白蘭的視線。
場內明亮的燈光映在少年的臉上。
謙遜與溫和從他的眼角眉梢悄然滑落，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帶著諷刺意味、難以形容的傲慢神色。他仰著下巴，對白蘭露出了意味不明、或許可以稱之為挑釁的微笑。
熱鬨在我耳邊如潮水般褪去，我在他們兩個莫名其妙的對峙中，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硝煙味，氣氛凝固到好像稍微輕舉妄動，我就有可能被戰火波及，我僵立在原地——甚至連好感度都忘記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