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中年人跟在他身後進來。
可惜叔叔們剛才陪著他去找周麒麟了——這背艙裡的人除了少堡主以外,根本就沒人意識到周麒麟不見了。
要是叔叔們剛剛沒一起去找的話,那現在他們追雲堡就可以有一個獨立的區域了,他就可以自然而然地抱著周麒麟坐下了。
他一進來,背艙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這裡。
成為目光焦點的少堡主心裡咯噔一聲,意識到自己現在要作出選擇必須非常謹慎。
座位的選擇現在有四個選項,首先用排除法。
第一,謝眺那裡他是不想去的,排除。
然後,哥哥跟慕右使那裡,不管選誰,另一個都要跳起來,所以——
當然還是去白神醫那裡啦!
於是,所有人就看到他的腳步一下子輕快了起來,然後往白雲深那邊去了。
“……”
在他身後,四個中年人自然也跟著他往一個方向走,於是原本隻有白雲深一個人的區域很快就坐滿了。
見所有人都到齊了,坐在艙門附近的二供奉就把門關上了,手上法器一操控,原本趴在地上的龍鳥便站了起來,振動翅膀準備起飛。
起飛的顛簸中,小黑麒麟坐在楚向晚的腿上,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望著窗外。
它是第一次坐龍鳥,感到稀奇,覺得這個位置不夠高,不能讓自己對外麵一覽眾山小,於是“嘭”的一聲變成了一個穿著小黑袍、戴著兩隻小鐲子跟金鈴鐺的小男孩。
少堡主正在等待起飛的間隙裡跟身旁的白神醫說話,忽然感到腿上一沉,掌下的觸感也從細軟的鱗片變成了衣服的布料,轉頭一看,頓時一僵。
所有人都聽他說道:“周麒麟,變回來,立刻!”
小黑麒麟現在隻對“周麒麟”這個名字有反應,叫它段邪涯它都不理。
聽楚向晚叫自己,它仰起了頭,問道:“乾嘛?”
“……”少堡主看到這張幼兒版段邪涯的臉,頓時惡向膽邊生,伸手夾住了這張精致可愛的小臉,把他的小臉揉搓到變形,“快變回來!不然你一個人到後麵去坐。”
在“坐得高高地看風景”跟“和阿楚一起坐”之間,周麒麟選擇了後者,“嘭”的一聲又變回了原樣。
少堡主看著這張熟悉的、黑漆漆的小臉,心裡鬆了一口氣,總算可以繼續剛才的話題。
他抱著小黑麒麟問白雲深樓蘭果要怎麼培育,打算回追雲堡的時候把樓蘭果的植株跟培育方法都帶回去給母親。
樓蘭雖然已經毀了,但是樓蘭果卻被帶了出來,楚向晚手裡的樓蘭果植株就是小和尚果成送給他的臨彆禮物。
白雲深對他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少堡主雖然看不到自己熟悉的臉,但是聽著白神醫的聲音也覺得清心靜氣。
白雲深一邊講,一邊看他點頭,忽然發現楚向晚點頭的頻率降了下來。
他停下話語,聽到少堡主平穩悠長的呼吸聲,發現他就這麼抱著小黑麒麟,頭一點一點地睡著了。
楚向晚睡睡醒醒,到了京郊。
龍鳥專線隻到京郊,神醫穀住不了這麼多人,白雲深也不可能招呼他們全進去,所以當然還是由千機樓的人來接。
千機樓的馬車由八匹馬拉著,載滿了客人,一路駛向皇城。
上車之後,補夠了覺的少堡主看著坐在對麵氣定神閒的謝眺,就忍不住問:“謝樓主,我什麼時候能見到陛下?”
他眼巴巴地看著謝眺,不知道這是要通過什麼途徑進皇宮,隻想要快點見到容行,拿到口令。
謝眺倚在馬車壁上看著他,開口道:“今天就讓你見。”
若是換了彆的日子,他不敢這樣許諾,但今日不同,今日是容行的生辰。
眾所周知,承天帝從來不過生辰,因為他的生辰恰好就是他母後的忌辰。
先皇後膝下有兩兒一女,在生下公主之後,先皇後的身體每況愈下,拖了幾年終於還是去了。
她薨逝那一日,正好是容行的七歲生辰,從此以後,他的誕生之日就蒙上了一層灰暗。
先帝的所有孩子當中,以容行最為出眾,他天資縱橫,是皇室中難得的修行奇才。
先皇後薨逝之後,他的師父——前任國師對先帝提出要帶他去關外修行,保證會教出一個絕世的強者來。
在這個天外邪魔虎視眈眈,帝王都要禦駕親征的時代,皇子王孫自然是要越強越好,於是先帝就忍痛,讓他師父帶他走了。
先帝還在時,容行便一年一年不過生辰,隻跟父親一起懷緬母親。
現在他登基為帝,坐擁天下,看淡生死,早已經沒有年少時的抱憾,可是朝堂跟後宮都還是不敢觸碰帝王的傷心事。
他們不辦,容行也不特意去說,知道諒他們也搞不出什麼新花樣來。
但是謝眺不一樣,謝眺從小長在千機樓,坐擁天下奇珍,自己又有許多奇思妙想,每回容行生辰都會從他這裡收到些新奇有趣的事物。
所以他在宮中一聽謝眺回來了,請自己過去,便冷哼一聲把奏折扔到了桌上:“還知道回來。”
算起來,謝眺不過走了兩天,那天他找自己去,應該就是想提前展示他今年的賀禮,為自己慶生。
容行莫名其妙被放了鴿子,回來氣了兩天,現在一看,小豬蹄子還是有良心的,知道要趕在朕生辰前最後幾個時辰回來。
替謝眺傳話的老太監雖然已經猜到了帝王的心思,但還是問道:“陛下的意思是?”
容行:“出宮,去千機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