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機樓。
在江寒醒來的那一刻, 千機樓裡的眾人也醒了。
他們剛剛身在《警示錄》製造的空間裡的那段時間對外麵的世界來說,隻不過是短暫的一秒。
無論是在站在柱子邊的老太監還是那些在屏風上空舞動的舞姬看來,他們的動作都隻是定格了一瞬,再然後一切就恢複了原樣。
除了楚向晚。
容行看著麵前的人身體一軟倒向自己, 於是伸手接住了他。
隻見穿著紅色舞衣的少年軟軟地靠在自己身上, 雙眼緊閉,睫毛乖巧地覆在眼下,顯然對他現在是靠在誰的懷裡毫無所察。
容行挑了挑眉, 剛要伸手拍他的臉,就看到前方謝眺撤了屏障, 跟周玉、慕成雪,白雲深還有小黑麒麟段邪涯一起朝著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空氣中的舞樂聲停了, 其中一扇屏風被扯開, 構成的循環頓時被打破。
原本穿梭在屏風之間的飛天美人們頓時化歸成了屏風上的美人圖,然後又化作氤氳的色彩, 在屏風上漸漸消隱。
容行坐在原地, 一雙桃花眼在看著他們。
看到倒在容行懷中的楚向晚,周玉跟慕成雪的神色都顯出了一絲緊張。
白雲深作為醫者,第一個走上前來探了探楚向晚的脈搏, 又翻開他的眼皮看了看, 然後開口道:“沒事,隻是心神損耗過多, 一時間昏睡了。”
聽到“心神損耗過多”這幾個字, 在場所有記得剛剛發生了什麼事的人都想道:是了, 那本《警示錄》是附在他這裡的。
剛剛那麼一出消耗了那麼多的力量,《警示錄》要休整,自然連帶著楚向晚這個宿主也要跟著休整。
容行低頭看了看懷中的人,仍舊覺得這小東西真是膽大得很,居然敢趁這個時機來親近自己。
慕成雪跟周玉看著少年呆在彆人懷裡,心中都有些不悅。
他們對楚向晚的好感度維持在高水平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心情,可是站在旁邊的謝眺沒有想到,自己在看著表哥容行抱著這少年的時候,心中竟然也會生出一絲隱隱的嫉妒。
謝樓主簡直被這情緒給驚到了——說真的,嫉妒?
“怎麼了?”小黑麒麟站在地上伸長了脖子,很想看一看阿楚這樣閉著眼睛是怎麼了。
隻是這些人的高度對它來說實在太不友好,於是它屈了屈小蹄子,用力在地上一蹬,便跳上了慕成雪的懷抱。
邪道右使條件反射地接住了它,感到兩隻小蹄子搭在自己的手臂上,聽它問道,“阿楚怎麼了?”
“睡著了。”周玉上前一步,對容行說道,“辛苦陛下了,還是我來抱向晚吧。”
容行雖然覺得抱著楚向晚感覺很好,但是身為帝王,他向來是不能讓人家知道自己的喜好的,於是鬆手把人給了周玉,順口道:“舉手之勞。”
周玉把人打橫抱了起來,謝眺回過神來,開口道:“把少堡主抱到樓上去吧,樓上有房間可以休息。”
周玉說了一聲好,抱著楚向晚轉身越過了慕成雪。
慕成雪:“……”
少堡主還是少年體型,哪怕周玉不能修行,要抱著他上樓也沒問題。
隻是慕成雪站在原地,兩手被小黑麒麟給占了,一想到就這麼被周玉搶了先機,心中就翻騰起了戾氣。
小黑麒麟伸長了脖子,見所有人都走了,唯獨他們還站在原地,於是拍了拍慕成雪的手道:“阿雪,我們快上去啊。”
慕成雪垂眸看了看它,冷冷地道:“你要是再敢這麼隨便跳上來,你就死定了。”
楚向晚被放置在床上。
拆了發間的釵環,卸了臉上的妝,又換了一身衣裳,女裝大佬總算又變回那個雪白乾淨的少堡主了。
周玉伸手觸碰了一下他的臉,看少年睡得這麼熟,眼中不由得浮現出了一絲溫暖。
等聽到外麵的聲音,他收回了手,給楚向晚掖好了被角,這才從屏風後麵繞了出來。
隻見外麵所有人已經坐定了,可是周玉注意到剛剛屋裡擺著的是一張圓桌,現在卻變成了一張方桌,怎麼回事?
謝眺跟另外幾人一起入座,看到周玉眼中的疑惑,於是對他說道:“是我讓人換了桌子,圓桌給人的感覺太像是剛剛的讀書會了。”
那個場景,簡直尷尬,謝眺覺得果然還是對自己好一點比較好。
周玉一瞬間就理解了他的心情,走了過來,也在桌邊坐下了。
他們這裡現在一共五個人,再加上剛剛跑過去跳到床上去跟楚向晚呆在一起的小黑麒麟段邪涯,基本上整個大陸上最有權勢的都湊得差不多了。
千機樓的侍女款款地進來,為他們泡了一壺茶。
容行看著茶水注入杯中,想起來要跟謝眺算賬:“你剛剛在酒壺裡放的到底是什麼?”
“真的是‘南柯一夢’。”謝眺巨冤,不過他現在也已經反應過來了,看向了坐在對麵的白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