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宮廷藥師的承諾, 謝眺鬆了一口氣。
這樣一來,白雲深帶楚向晚回神醫穀的事就能順利成行了。
他看著白雲深,聽著他跟這些宮廷藥師交流。
講到煉製丹藥, 謝眺倒也略懂一二, 他們說的術語一開始他還能聽懂, 隻不過聽到後來, 討論進入了更深的層次, 他就聽不懂了, 於是將目光擺在了白雲深身後那隻漂浮著的花盆身上。
這隻花盆憑空漂浮在那裡,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哪怕知道那裡其實站著一個靈體狀態的少年, 也——
他們站在大堂中, 謝眺的位置背對著兩人一魂剛剛下來的那個方向, 而楚向晚抱著花盆,則正好對著他們之前出來的房間。
少堡主原本並沒有太緊張,事情進展得很順利, 哪怕他隱隱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 也沒有令他太過感到困擾。
直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靜靜地出現在了三樓的欄杆前。
楚向晚無意中抬頭,看到“自己”站在欄杆後看著這個方向, 頓時嚇得瞳孔瑟縮, 霍地想起來自己忘記的是什麼事——
就聽“哐”的一聲, 原本正圍在一起跟白雲深討論的宮廷藥師們都嚇了一跳, 停下了交流。
幾人跟眼前的神醫穀之主一起回頭看去, 隻見那個原本飄浮在半空中的花盆砸到了地上, 碎成了幾瓣,裡麵的泥撒了一地。
……怎麼回事?白雲深警覺地看向謝眺,兩人迅速地轉頭,一起動作一致地看向了樓上。
花盆突然掉下來,他們第一反應就是楚向晚的靈魂回到了他的身體裡,抬頭一看,果然見到原本應該躺在床上的人直挺挺地站在那裡,眼睛看著下方。
宮廷藥師們不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隻顧著看被砸在地上的樓蘭果,心疼得要命。
一個離得近的老藥師蹲了下來,想要去撿起地上的樓蘭果。
受驚過度失手把花盆給滑下去的少堡主一看,頓時被老人的動作刺激到了,連忙“啊”了一聲,蹲下來一麵說著“對不起對不起”,一麵伸手去一起翻那半埋在泥土裡的樓蘭果。
“……”
幾位宮廷藥師的眼角抽了抽,看著地上這不停自動翻滾,仿佛有隻看不見的手在泥土裡攪和的畫麵,一點也發不出聲音。
少堡主隻顧著收拾殘局,沒有意識到白雲深跟謝眺又看了過來。
兩人看著原本靈體狀態的楚向晚所站的地方:“……”
他明顯還在這裡沒有離開!
那掉在地上的樓蘭果植株被從泥土裡扒拉出來,又被兩隻看不見的手捧在掌心裡,緩緩地從地上飛起。
白雲深跟謝眺看著這一幕,心裡一瞬間閃過了無數個念頭——
如果向晚的靈魂在這裡,那他的身體是怎麼起來的?
如果樓上那個是完整的楚向晚,那這個透明的、沒有實體的、時刻需要補水維持的又是誰?!
“白神醫——”少堡主剛捧著樓蘭果站起來,想要把它還給白雲深,就聽到謝眺在旁邊低吼一聲,說道:“封樓!”
楚向晚:“???”
他手裡捧著樓蘭果植株,轉頭向著四周看去,隻見周圍原本打開的門窗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一推,全部彈了回來!
整座千機樓瞬間封鎖,各種禁製所幻化的金色線條在整個空間裡縱橫交錯,把所有方向都鎖了個密不透風。
與此同時,少堡主感到手上一緊,低頭一看就看到白神醫抓住了自己的手。
楚向晚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他們兩個這是因為看到《警示錄》接管了自己的身體出現,所以對整件事情產生了懷疑。
“嗷!”少堡主頓時“嗷”了一聲,試圖向他們解釋,“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白神醫!聽我——”
話還沒說完,旁邊又伸過來一隻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把他往另一個方向一扳!
少堡主:“???”
他的聲音卡在喉嚨裡,兩隻眼睛看著謝眺拿起了噴壺,然後對著自己這個方向就是一頓亂噴。
嗞——嗞——
宮廷藥師們在旁茫然地看著,完全不明白為什麼小謝樓主要突然把整個千機樓封鎖,然後又拿出個噴壺對著空中亂噴。
要噴樓蘭果的話,得再往左一點!左一點!
楚向晚被噴得嗷嗷叫,然而在場抓著他的這兩個人一點也聽不到他的聲音。
謝眺朝著他一口氣連噴了兩瓶花瓶水,隻見這看不見的靈體變得整個都濕漉漉的,都隱隱可以看到透明的邊緣了,這才停手。
等到確定人跑不了之後,謝眺才打開了其中一麵禁製,讓聞訊趕來的護衛把等在旁邊的幾位宮廷藥師帶了出去。
這些大師都是宮廷至寶,要是折損在這裡,容行非得跟自己沒完。
楚向晚看著他們把自己當成危險人物,又被呲了一臉水,簡直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謝眺布置完這一切,才站在樓下望著三樓欄杆後的人,問道:“你是楚少堡主,還是誰?”
之前白雲深檢查的時候,既然說了那具身體隻是一個空殼,那裡麵肯定就沒有靈魂。現在人醒來了,裡麵的靈魂就可能是原裝的,也可能不是。
謝眺懷疑一切。
被白雲深抓著手的少堡主抬起頭來,想著自己隻是沒來得及跟他們倆說這事,結果就鬨出這樣的烏龍。
而且警示錄這家夥還一下子有能量一下子沒能量的,真是非常靠不住,見他們把他抓住了,也不給他出言辯解。
警示錄站在三樓,就聽楚向晚對著自己大聲喊道:“你會告訴他們你是誰啊!”
“哦。”站在下麵的兩人聽見欄杆後的人“哦”了一聲,然後低著頭對他們說道,“我是警示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