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不是叫四爺,不然她覺得自己很快就要奪嫡了。
小熊貓口中的“峽穀”並不遙遠,隻需要穿過油菜花海,再通過一條狹長曲折的山間窄道。舒鳧緊隨著青牛腳步,不一會兒,便聽見潺潺流水聲響,頭頂細長的一線天逐漸拓寬。又是短短幾息間,眼前驀地峰回路轉,柳暗花明,呈現出一派生機盎然的奇妙景象。
不知為什麼,進入峽穀那一刻,她腦中便開始自動播放中學課文《桃花源記》。
“初極狹,才通人。複行數十步,豁然開朗。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
——舒鳧麵前的光景,確實與這篇課文十分相似。
這道峽穀看似狹窄,其實內部彆有洞天,寬廣得不可思議,堪稱一方壺中日月,世外桃源。
放眼望去,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位居中央,散發出絲絲寒意,如同一塊埋藏在山穀中的千年玄冰。圍繞著這座寒潭,三三兩兩散布著各種風格迥異的房屋。
簡樸的小木屋,清幽雅致的竹樓,精美的白牆黛瓦,依山而建的窯洞,不知用什麼法術製造的冰屋和雪屋,搭在古木枝頭的樹屋,枝杈間拉起的藤蔓吊床……更有甚者,還有一艘小巧的畫舫漂在湖麵上,船頭掛著一盞碧瑩瑩的琉璃燈,仿佛一個精致而迷離的美夢。
“……”
舒鳧正出神間,忽然聽見一陣悠揚的樂聲傳來,旋律親切熟悉,與江雪聲的琴、柳如漪的箜篌異曲同工。
“啊,是師兄師姐們在奏樂!”
小熊貓一躍而起,興奮地雙眼放光,“掌峰真人是琴修,我們崇拜先生,大多跟著他修習音律。”說著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的笛子,和大家比還差得遠呢。”
遺憾的是,水乳.交融的和諧演奏隻有一瞬間,緊接著便開始百花齊放,百家爭鳴。
簡而言之,就是各彈各的。
一時間,穀中各色樂器此起彼伏,五花八門的旋律彙聚在一處,南腔北調,好不熱鬨。
舒鳧粗略地側耳一聽,至少聽出了十幾種樂器的音色:琴,箏,琵琶,笛,簫,笙,二胡,揚琴,腰鼓,大鼓,葫蘆絲……
而其中最突出的,莫過於一曲嗩呐吹奏的《百鳥朝鳳》。活潑明快,餘音繞梁,令她一臉震撼地呆立當場,良久無言。
舒鳧:“這個……是在修煉?”
小熊貓:“是啊!”
舒鳧:“……”
她可能是穿了個假的修仙文吧。
……
……
即使修了個假仙,日子還是得照樣過。
舒鳧身為江雪聲內定的親傳弟子,看上去又平易近人,很快便受到了穀中各路妖魔鬼怪(?)的熱烈歡迎。
不過半日功夫,除了吹竹笛的小熊貓、背熊貓的大青牛之外,她還結識了一隻吹嗩呐的鸚鵡,據說愛慕柳如漪已久,因為對方是個白毛鳳凰,所以練就一曲出神入化的《百鳥朝鳳》,一年到頭不間斷表白;
一匹拉二胡的狐狸,來自遠方青丘,愛好文藝憂傷地45度角仰望天空,口頭禪是“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
還有一群來自西北的野馬、駱駝和大尾巴羊,他們擅長演奏冬不拉。
“…………”
舒鳧無言以對,她覺得搖光峰實在是太牛逼了。
這陣容,這殺傷力(無論是物理上還是精神上的),都堪比一支喪屍軍團。
戰場上一照麵,都不用出手,大鼓一響,二胡一拉,嗩呐一吹,嚇也能把對方嚇死一半。
閒談間,她試著向眾人打聽“二師姐”和“三師兄”的來曆。
考慮到柳如漪的背景,她覺得這兩位多半也是個神獸,比如青龍朱雀,或者麒麟、貔貅什麼的。
出乎意料的是,大家一口否定了她的猜測。
“先生確實在尋找神獸,尤其是傳說中的‘五鳳’,大師兄就是鴻鵠。如今上古血脈日漸稀少,鳳、鴻鵠、鸑鷟都幾近滅族,青鸞一族避世隱居,鵷鶵後裔又被集中在淩霄城,先生也找得很辛苦。”
小熊貓告訴她,“不過,二師姐和三師兄與此無關,都是先生帶回來的尋常妖族。二師姐是純血,三師兄是半妖。”
舒鳧一個字都不相信:“尋常,怎麼個尋常法?”
“他們沒有上古血脈啊。”
小熊貓一本正經地解釋道,“比如三師兄,他就是東海鮫人一族的後裔,母親是鮫人,父親是人類。與大師兄相比,那自然是很尋常的。”
“……”
舒鳧眉心抽了一抽。
這已經足夠特彆了吧?
鮫人,半妖,愛上人類的美人魚。
就算三師兄的母親不能說話,每走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最後沐浴陽光化為泡沫,她也不會覺得奇怪。
“那麼,二師姐又是哪一族?”
舒鳧接著問道。
“二師姐啊,大家都叫她‘昭雲公主’。”
小熊貓兩手捧著腮幫,大尾巴一搖一晃,烏溜溜的大眼睛裡閃爍著憧憬的光,“她好漂亮啊!皮膚像冰雪一樣白,嘴唇像朱果一樣紅,頭發像烏墨一樣黑……哎呀,總之就是特彆漂亮,沒有人不喜歡二師姐!”
舒鳧心想,這描述異常耳熟,三師兄是美人魚,二師姐聽著有點兒像是中國版白雪公主。
她還沒來得及吐槽,就隻聽見小熊貓接下去道:
“二師姐出身的一族,叫做‘瓊枝玉兔’,真是太適合她了!如果月亮上真有玉兔,一定就是二師姐這樣的。”
“……………什麼?”
舒鳧的笑容突然凝固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