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若換在平時,葉書生早已使出護身氣罩將她彈飛,畢竟左右總有旁人能夠接住。
但這一刻兩人身在台上,四麵無人,如果他不伸手去接,淩青月勢必在眾人麵前摔個七葷八素,說不定還會因此受傷。
想到這一節,葉書生毫不猶豫地踏上一步,迅速從儲物袋裡取出一件替換用的外袍(他有很多件一模一樣的),攤在自己兩條胳膊肘上,朝向墜落的淩青月迎上前去。
“等一等!”
舒鳧猛然站起身來,下意識地叫喊出聲,“那姑娘不對勁!”
好歹是個築基期修士,被自己常用的道具命中也就算了,中招後怎會毫無防備,連一點自我保護的本能反應都沒有,就這麼像根棒槌一樣直直飛過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多半有人在作妖。
果不其然,葉書生伸出的雙臂剛一觸碰到她,便隻覺一股異常熟悉的大力傳來,竟然硬生生撼動他下盤,將他整個人撞出了場外!
“是金鐘罩!”
舒鳧拍案道,“那姑娘也會使用金鐘罩!葉書生沒有彈她,她反而把葉書生給彈飛了!”
說著她便一腳踏上窗台,準備縱身接住跌落的葉書生。三十秒轉瞬即逝,等他落地後重新登台,隻怕就來不及了。
然而,在此之前——
一道快逾閃電的黑影,先於舒鳧,從對麵茶樓的窗口中一躍而出,恰好在半空中截住了葉書生。
舒鳧慢了一步,隻來得及探出半個身子,恰好將這一幕清清楚楚地儘收眼底。
隻見那人個頭高挑,身上寬大的藏青色外袍被狂風吹起,令人豔羨的黃金比例身材一覽無餘。蜂腰大長腿,貼身軟甲勾勒出流暢而優美的線條,讓人不自覺想象起馬甲線的形狀。
那人原本頭戴冪籬,以厚重紗巾覆麵,將容貌遮掩得嚴嚴實實。然而,在這一躍一接的動作之中,冪籬被暴風餘波吹落,顯露出重重掩蓋之下的真容。
葉書生最先看見的,是一束高高挽起、仿佛旌旗般迎風展開的烏亮長發,以及一雙旭日般明亮灼人的眼睛。
然後他意識到,那人一手環住他後背,一手托起他雙腿,以一種被舒鳧稱為“公主抱”的姿勢,將他穩穩當當接在手中,旋轉半圈後瀟灑落地。自始至終,其人姿態如嶽臨淵,動作自然如流水,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動搖。
“多謝……”
葉書生下意識地想要道謝,卻在看清那人麵容的一瞬間張口結舌,“你——你是——”
“…………蕭姑娘?”
“什麼?!”
舒鳧險些一頭從窗台上栽下去。
——蕭姑娘?
——這個人,就是葉書生口中的“狐狸姑娘”?
雖然她早有想象,可是,再怎麼說這也太……
太……
太A了吧!!!
“葉公子,久違。”
那人開口道,嗓音沉穩而富有磁性,一聽便令人過耳不忘。
她的麵容亦是如此,鳳目斜飛,長眉入鬢,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紅,通身無一點珠翠裝飾,滿頭烏發隻以一條青色緞帶束起。說她美豔,道不出這一身英風朗氣;說她英俊,又少了三分豔色無雙。
她雖是個實打實的女子,但容顏之清朗端正,神態之意氣風發,仿佛天然帶有一種“一身轉戰三千裡,一劍曾當百萬師”的慷慨氣魄,一舉手一投足並未刻意模仿男子,其風采卻足以羞煞世間須眉。
台上倒計時仍在繼續,她並未急於敘舊,隻是神色平靜地催促道:“葉公子,你作何打算?還要回到台上去嗎?”
“我……”
葉書生略一遲疑,隨即篤定地回答道,“不,我棄權。那位淩姑娘並非工於心計之人,她不惜做到這一步,顯然有比結緣花更重要的理由,也許關係到她的安危。對我來說,這隻是一場比賽而已,不必將對方逼上絕路。”
“而且,我……”
他不自然地停頓了一下,喉結上下滾動,方才慢吞吞地接著道,“我本來就是為了再見你一麵,才參加這次比賽的。如今,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蕭姑娘——蕭素衣姑娘,我一直在找你。”
“不錯。我猜你也會這樣選擇。”
那女子莞爾道,她不笑時如山嶽般沉穩,這一笑又有了幾分“心有猛虎,細嗅薔薇”的鐵血柔腸,“葉公子若不是這等人物,我就不會出手相助了。”
“蕭姑娘,其實我……”
葉書生說到此處,原本想就自己當年拒絕結親之事解釋一二,但話到嘴邊,又被“蕭姑娘”這一身更勝蕭郎的英氣生生壓住,舌頭不自覺地轉了個彎,鬼使神差地道出一句:
“我,那個……如果你覺得‘從朋友做起’太慢,聽上去缺乏誠意,不如我們就結為兄弟,從兄弟做起吧!”
“……”
一瞬間的沉默過後,那女子彆過頭去,雙肩微微顫抖,語氣比起憤怒更像是在忍笑:“好啊,就依你說的辦,從兄弟做起。你若說些彆的,我反倒不敢信,也不敢認你了。”
“還有,如今我已改了名字。叫我‘蕭鐵衣’吧。”
她將葉書生輕輕放在地上,自己負手而立,微微欠身行禮,迎著朝陽明亮溫暖的光輝颯然一笑。
——數年以前,蕭鐵衣因緣際會,因禍得福,喜歡過一個很好的人。
——她也因為這個人,而變成更好的模樣。
青袍銀甲,英姿煥發,皎然玉樹臨風前。
“‘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青丘天狐現任族長,蕭鐵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