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桐花萬裡(2 / 2)

舒鳧:“那——”

“但是,活著也未必全是壞事。”

江雪聲幽幽睨她一眼,語氣中染上了一層若有似無的酸意,“至少,他似乎很喜歡你。”

舒鳧大聲道:“廢話!我這麼可愛,哪個老陰陽人不喜歡我?!你不也一樣嗎!!”

江雪聲:“…………”

“…………”

六毒魔君看在眼中,很想大吼一聲“你們當我不存在嗎?!”,但遺憾的是,他現在自顧不暇,無心計較這些細節。

鳳凰火以鳳族元神為引,本就是世間一切邪物的克星。

想當年,趙九歌親自率大軍攻打棲梧山,人數足有鳳族十倍之多。那一回,烈火足足燃燒了三天三夜,無數螻蟻一般的馬前卒命喪其中,天魔踏過屍山血海,方才獲得慘勝。

如今,這令邪祟聞風喪膽的靈火,正以不可遏製之勢在山中蔓延開來,火舌翻卷,不放過任何一縷魔氣,凶狠地吞噬著六毒魔君視若珍寶的毒蟲,卻不傷山間草木一分。

縱火燒山,未必牢底坐穿。

隨著火勢愈演愈烈,就連身在半空的飛蟲,也被灼燒內腑的洶湧熱浪吞沒,一隻接一隻無力地墜落下去,在火焰中散發出陣陣焦香。

“可惡,壞我好事……!!”

很快,六毒魔君身形潰散,連基本的人形也無法保持,更遑論向舒鳧發起攻勢。

他情知不妙,隻能像凝露和賀修文一樣斷尾求生,忍痛決定舍棄所有毒物,重新開始一段白手起家的創業生涯。

……聽上去好像中年職工下崗再就業,媽的!

但是,冷酷無情的社會人,根本不願給他“再就業”的機會。

就在六毒魔君認栽認慫、盤算跑路的同時,江雪聲也循著蠱蟲的氣息,發現了他的藏身之處。

不得不說,這位六毒魔君也算是個生物學人才,隔著兩座山頭的距離,仍然能將毒蟲操縱自如。

……儘管他本人,隻是個其貌不揚的肥宅而已。

肥宅魔君藏身於偏僻安全的所在,唯恐暴露行蹤,恨不得將自己裹成個鐵皮粽子,反而被江雪聲逮個正著,一道琴音如利箭透體,將他這皮薄餡嫩的大包子炸了個四分五裂。

千鈞一發之際,六毒魔君使出金蟬脫殼之術——有點像忍者的“替身術”,撇下一團毒蟲在原地作為誘餌。

至於他自己,則是乘隙逼近江雪聲身側,手持塗滿毒藥的利刃,企圖與這個自命不凡的琴修肉搏……

哐當!

——然而,他怎麼也沒想到。

懷中僅有一張古樸瑤琴的江雪聲,看上去清雅斯文、溫潤如玉的江雪聲,竟然隨手提起琴身,好像“賈寶玉倒拔垂楊柳”一般,以琴身重重擊中了他的麵門!!!

“這一手‘舞琴’,從今往後,鳧兒隻怕不方便使了。”

江雪聲頭也不回,含笑自語道,“我們倆互為人師,取長補短,不妨便由我來繼承。魔君,彆來無恙啊。”

魔君:“?????”

江雪聲與魔君分出勝負,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

然而,六毒魔君實乃渣中翹楚,哪怕毫不利己也要損人,直到最後都下令毒蟲襲擊眾人,不死不休,打定了主意要拖謝芳年墊背。

至於他自己,眼看軀殼無法保全,便將神識寄托在一隻粉蝶身上,企圖趁江雪聲不備逃出生天,圖謀東山再起。

但是,他還沒飛出半裡地,便有兩道銳利的劍光從後追上,一橫一豎交錯劃過,將他整整齊齊地切分成四瓣兒,簌簌飄落在泥地裡,拚成個四葉草的形狀。

“你以為變個蝴蝶,我就會把你當梁祝放了?”

舒鳧一甩劍鋒,冷笑道,“想得美。你身上魔氣那麼重,可將我熏得不輕啊。”

“再說,哪兒來這麼腦滿腸肥的蝴蝶啊。你這不是菜粉蝶,都夠榨一斤菜油了。”

……

席卷整座“棲梧山”的鳳凰靈火,不知疲倦地燃燒了整整一夜。

直至黎明時分,大火方才漸漸偃旗息鼓,歸於寂滅。

而舒鳧和江雪聲,以及風瑾瑜、謝安之一行人,也在火勢收攏後的第一時間降落,在山間展開地毯式搜索。

謝芳年氣息衰弱,元神式微,即使是感知異常敏銳的修士,也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在山林間捕捉到他的餘溫。

最後,舒鳧風塵仆仆地奔走了老半天,終於在一道清涼幽靜的山澗旁找到了他。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她記得,那是他們造訪鳳儀門之前,謝芳年化為人形沐浴的場所。

隻不過現在,他既不是弱柳扶風的病美人,也不是雪球一般甜美可愛的小貓咪。

他變成了一隻瘦脫形的肥啾,簡稱“瘦啾”,氣息奄奄地漂浮在水麵上。

遠遠看去,就好像鷺鷥一類體態苗條的水鳥,又像是一朵凋零的白花。

“謝長老!”

舒鳧想也不想便縱身跳入山澗,涉水而過,伸手將那朵白花從水中撈起,“謝長老,你醒醒!謝長老!”

她一連喊了好幾聲,又覺得謝芳年——風遠渡未必中意這個稱呼,便改口道:

“鳳君,風遠渡!你彆睡啊!”

“鳳君!”

風瑾瑜也緊隨其後,顧不得維護自己完美無瑕的儀態,任憑溪水浸濕裙擺,急不可耐地趕往舒鳧身旁,“前輩!鳳君!都是晚輩不懂事,您醒一醒,莫要這樣嚇唬晚輩——”

話音未落。

那隻瘦啾忽然睜開眼睛,“噗”地一聲,吐了一條活蹦亂跳的小魚到舒鳧臉上。

舒鳧:“……?!!”

“……聒噪。”

瘦啾身心交病,氣若遊絲,話語中尖刻的嫌棄之意卻很明顯:

“如今我困乏得很,本想痛痛快快地昏過去,究竟是欠了你們什麼,非得受這種折磨……”

“身為長輩,將女孩兒嚇得花容失色,你這回欠的可不少。”

江雪聲氣定神閒的嗓音從身後傳來,語氣意味深長,神色間不乏動容之態,“也許,我該向你說一聲‘歡迎回來’。”

“……”

謝芳年勉強撐著一雙黑豆似的鳥眼,定定沉默良久,直到舒鳧快要以為他睜著眼陷入昏迷,方才沒頭沒腦地蹦出一句:

“……舒鳧,你可曾這般緊張過應龍君?”

“啊?”

舒鳧一臉懵逼,“沒有吧。雖然我們是……那個關係,但先生他一向狗得很,還是個天生的老陰陽人,又老又狗,穩如老狗,實在不方便醞釀情緒。就算他偶爾戲癮大發,裝個死嚇唬我一下,我也根本沒往心裡去,因為真的太假了。”

謝芳年滿意地點了點頭:“那麼,這一次還是我贏了。”

“而且我還有後人,他的‘後人’卻是巫妖王那副德行,算起來我贏了兩次。”

然後,他脖頸一歪,終於放心地暈了過去。

江雪聲:“……這隻鳥,能吃嗎?好吃嗎?怎麼吃?”

舒鳧:“先生,野生動物吃不得,你這話過時了。要麼你就把他撿回去,養上幾百年,那也算變成家禽,你考慮一下……”

“……”

老婆向著娘家,還是個假的娘家,江雪聲不禁歎息,“聽上去很有道理,但既然如此,我為什麼不直接買隻雞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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