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小雨淅淅瀝瀝,大堂被打掃得很乾淨,正中央擺著韓英蘭的遺照,來參加葬禮的人很多。
舒夭紹隨意掃了幾眼,她看著無數人肅穆地進來行跪拜禮,她想,或許這些人根本都不認識韓英蘭,他們之所以來參加她的葬禮,無非就是為了賣毛基範一個麵子吧。
毛泰九站在前麵,一身黑色,站得筆直,他之前過來,出門的時候沒有撐傘,下車的時候又不讓彆人給他撐傘,硬生生淋了雨,細雨打濕了他的頭發,黑色的頭發貼在額頭上,他的眼神更加陰鷙了。
不斷有來吊唁的人行跪拜禮,毛泰九和毛基範都一一回應,所有人都神情肅穆。
這葬禮越是到尾聲,舒夭紹的心情就越緊張,緊張到她已經生不出對死者的懷念和祈禱了,滿心滿眼都是接下來的計劃——她要帶走毛泰九了!
葬禮終於結束了,已經沒有其他人來吊唁,留在大堂的人們都先和毛基範打過招呼再自行離去。
彆說毛泰九神色帶著一些疲倦,毛基範也似乎累極了,隻是毛泰九不僅累,甚至有一種厭世的感覺。
客人走後,他上前,這樣和毛基範說:“我送雅琴上飛機。”
毛基範神色如常,雖然“悲痛”,卻沒有失去理智,他依然維持著良好的交際風度,先是為這些事情驚嚇到了舒夭紹,向舒夭紹賠禮道歉了一番,再是讓毛泰九好好送送她。
毛泰九頷首,牽著舒夭紹往外走。
毛基範恰到好處的交際風度,偏偏讓舒夭紹覺得有些心寒,如果真的那麼在意阿姨的話,怎麼會注意得到那麼多旁枝細節呢?
要是我在意的人死掉了,我可能會崩潰,會發瘋,總之不會這麼冷靜,舒夭紹好笑地想著,自己可真是一個爬不上高位的人。
舒夭紹忍不住回頭,看到了站在毛基範身邊的那個青年——南相泰。
不知道為什麼南相泰也在看他們,準確的說,是在看她,但是看到她看向了自己,南相泰卻又馬上移開了眼神,似乎是有些心虛和氣短的模樣。
這不對勁,舒夭紹心底裡忽然響起了這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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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夭紹覺得南相泰的表情和舉動都有些奇怪,好像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一樣。但是她沒有機會仔細看了,隻能暫時壓下懷疑的心,和毛泰九一起坐上了黑色的小轎車。
司機還是熟悉的司機,接過舒夭紹好幾次,車子開的很平穩,眼看與堂哥約定的地點越來越近了,舒夭紹心跳的越來越快,她攥緊了毛泰九的手,目光緊緊地盯著前方。
變故突生——
有車從左側小道衝了出來,直接撞向這輛車。
舒夭紹條件反射地反撲過去,護住了毛泰九,結果那車子卻隻是為了逼停這輛車而已。
輕微的碰撞也讓舒夭紹磕到了頭,有些暈眩,等她反應過來,司機不見了,她這邊的車門被粗暴地拉大。
“毛基範家的狗崽子!出來!”對方用帶著些鄉音的韓語叫罵。
一邊叫罵,一邊動作極為粗魯地越過舒夭紹,就要去拉扯另一頭的毛泰九。不知道是不是舒夭紹的錯覺,她感覺對方雖然嘴裡麵叫囂著的對象是毛泰九,可是拉開車門的時候卻偏偏先用凶狠地眼神瞪著她,然後才越過她去拉扯毛泰九。
毛泰九不悲不喜,隻是抱緊了舒夭紹,而舒夭紹卻已經拋掉了剛剛那一瞬間感覺到的不對勁,認為這是毛基範的仇家找上門了,要對毛泰九不利,她奮力阻攔那個人。
“阿西吧!這又是哪家的臭丫頭?”對方開口閉口就是罵人。
那人剛想對舒夭紹下手,卻見毛泰九已經擰開了他那邊的車門,將舒夭紹拉下車,瘋狂地跑向小道。
舒夭紹隻覺得上輩子加這輩子,從來沒有跑得那麼快過,她踉踉蹌蹌地跟緊了毛泰九,後麵的一群人緊追不舍,她看到了他們手裡有槍,雖然一直叫罵威脅,卻沒有開搶,舒夭紹覺得他們可能是怕驚動了路人,路人一旦報警,事情就麻煩了。
他們終究隻是十幾歲的小孩子,縱使用儘全力,卻還是被追上了,舒夭紹被粗暴地直接推了後背,狠狠地跌倒在地,下巴磕到了地上,摔得頭暈眼花,痛不可遏,老半天回不過神來。
而毛泰九也被抓到了,他們正拿著繩子用力地綁緊他,毛泰九原本麵無表情的臉,越來越憤怒,越來越陰鷙,以至於扭曲不堪。
舒夭紹見狀,瞳孔緊縮,心疼湧上來竟然顧不上自己:“放、放開他……”
“阿西吧這個臭丫頭沒什麼用,還礙事,就處理掉吧,處理得乾淨些……毛家的狗崽子也不知道能值多少錢呢?”
毛泰九被死死地捆住了,連嘴都被貼上了膠布,而頭暈眼花掙紮著沒能爬起來的舒夭紹,卻被直接抓著頭發拖走,拖到不遠處叢林密布之處。
“唔、唔唔!”毛泰九眼睜睜地看著舒夭紹被拖走,她身上出血了,被拖曳出了一地血跡,他瘋了一樣地掙紮,眼中的憤怒似要將一切焚燒殆儘。
舒夭紹感覺頭皮都要被硬生生撕下來了,痛得人要發瘋,可是她掙紮不開,她太小了,又是女孩子,狠狠摔了個狗吃屎後,基本沒有反抗的能力,被粗暴地丟到一個大坑的邊緣,夭紹能感覺到頭部懸空那種失重的恐怖感。
“小丫頭,要怪就怪你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那人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舒夭紹震驚非常,總感覺這句話暗示了些什麼東西,她努力睜開眼要看清楚對方究竟是誰,逆著光,頭腦混亂還有些暈眩的她對上了一雙陰鷙的眼睛,眼角邊有著好幾道深刻的刻痕,鼻梁上有一道傷疤。
好熟悉的搭配,她好像在哪裡看到過這樣的眼睛,這樣的傷疤,她好像看過這個人。
“砰——”
“啊!”舒夭紹隻覺頭部一陣劇痛,忍不住喊了出來,繼而感覺整個頭都暈眩不已。
對方拿著隨手撿來的石頭,摁著舒夭紹,對準了她的頭,又狠狠地砸了好幾下。
“砰——”
“砰——”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