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鬱走曾昀光的後門, 以素人之身進一野的後勤小食堂吃小灶。
後勤科王科長親自掌勺,猛火大鍋,天上地下水裡山裡的動植物, 山南海北不同的烹飪方式,全方位展現。
他豪爽大方, 擺滿了十八盤還嫌不過癮, 笑吟吟問她:“小周, 回自家彆客氣, 想吃啥直接說!”
所謂自家,主要是曾昀光是他們的自己人,所以周鬱沾光了。
陪客之一是曾昀光的老領導之一的吳副參謀長, 參謀長斯文帥氣, 很有些古代儒將的感覺, 特彆是搭配了鼻梁上的眼鏡。
陪客之二則是一野的高級軍械師曹誠, 也是個金屬能力者,但和曾昀光的強攻擊力方向不同, 他是精細控製和操作方向, 負責開發、改造和維護各種武器。
曾昀光重點提了提,軍研所目前使用的大部分醫療設備和器械, 都是他在研究舊有設備的基礎上改造或者仿造的。
這可真是,想什麼就來什麼。
周鬱有三位重量級人物來陪吃飯, 覺得這頓飯不太好吞下去, 悄悄問:“不會不好消化吧?”
曾昀光卻道:“放心吃, 沒有問題。”
周鬱渴美食渴了幾個月的人, 就真不客氣了。
一邊誇王科長的湘菜地道,一邊說他煲的廣東老火湯很有滋味,直將中年大叔誇得將她當親妹妹了。
說:“你家四叔來我們這兒賣餅那回, 我本就說親自去見你,不過怕唐突,就沒去。囑咐下麵人說,老百姓掙錢不容易,咱能配合的都配合,能當場結賬的都當場結了——”
這淵源一扯,竟將鄭四叔賣餅的舊事扯了出來。
細算起來,若沒有王科長高抬貴手,周鬱和鄭四叔最後那筆大錢還不能當場入賬。
周鬱二話不說,非請王科長喝酒。
當然,她自己端的是茶。
至於吳參謀長,一直笑眯眯的,不怎麼主動開口,但開口必然是關鍵話。
也不談工作,也不談中州,隻講一些山野趣事。
周鬱好奇:“吳叔叔怎麼知道那麼多?”
曾昀光回:“他多次帶隊進山剿匪,自然懂的多。”
周鬱這才知道,原來一野鎮守中州並不僅僅是字麵意義上的守就行了,還組織了剿匪隊,專門對付中州附近幾個省市荒野中聚集,進行搶劫或者其它犯罪活動的團夥。
所謂的仗打完了,隻是人類和變異體之間的大仗打完了,接下來傷亡更多更大的,其實是各地的零星小戰役。
曹誠就含蓄多了,隻管吃飯,輕易不插嘴,很有前世技術人員參加飯局隻吃不說的風格。
一頓飯吃得賓主儘歡,離開的時被熱情邀請,有空就來一野,把這邊當自家食堂完全沒問題的。
周鬱承受不住這樣的熱情,必須要做點什麼回饋,主動問:“那我來吃飯的時候,幫你們隨便修點什麼……”
抵飯錢吧!
曾昀光倒是沒說什麼,吳副參謀長和曹誠四眼發亮,點頭如同搗蒜一般。
簡直求之不得,有整整兩個大軍械庫等著您呐!
周鬱酒足飯飽,坐上曾昀光的車就想睡覺。
車一搖一晃,人也暈暈乎乎,狀態十分愜意,甚至哼起胡亂的小調。
曾昀光見她一個人樂,將車速放得更慢下來。
快到碧水居的時候,周鬱忍不住笑出了聲音:“曾昀光,你這個人真有意思!”
對誰都是公事公辦的樣子,看起來鐵板一塊地毫無私心,其實是很擅長給自家人找機會牽線搭橋的。
比如說一野,通過這頓飯直接跟周鬱搭上線了。
從今以後,但凡有設備技術支持類的工作,能不想到曹誠?
一野但凡有需求,王科長和吳副參謀長找她幫忙,她能直接拒絕?
不聲不響就將兩邊的困境都解除了,還將周鬱哄得開開心心的。
曾昀光勾了勾唇,整張臉顯得柔和起來,特彆是那對鳳目,有種難言的深邃之感。
他道:“我剛進一野的時候才十二,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每天放的飯根本吃不飽。沒辦法,就去夥房蹲守,抓到什麼就吃什麼。”
王科長那時候正經炊事班班長,夥房裡有什麼門兒清,哪裡不知道有小崽子偷吃?
可他還真睜隻眼閉隻眼的,把曾昀光養成了出類拔萃的大高個。
而吳參謀長手把手教曾昀光,變異體之間的不同,怎麼針對性設套,戰術和戰略的區彆,還有最切實際的,怎麼擺脫慕成林對他的糾纏和敵意。
至於曹誠,同齡人,又是同一係的能力者,不知多少次湊一起研究怎麼發力,怎麼在戰鬥中製造更具殺傷力的武器。
說是同僚,其實是家人也不為過了。
周鬱彆有有心地看他一眼:“也就是看你——”
曾昀光被她這眼撓了一下,有點忍不住問:“那你想好了嗎?”
想好做他正式的女朋友了嗎?
正好車到碧水居12號門口,停穩。
周鬱還在想,沒回答,就要推門下車。
然而一隻腳下去了,卻有點舍不得了,又坐回去。
她偏頭,直勾勾看著他的唇。
想試試那滋味,是不是和夢裡的一樣好。
曾昀光又被拒絕一次,麵上沒什麼,心臟是有點刺激的。
但見她這樣下去又上來,還被這樣看著,奇怪道:“後悔了?”
周鬱搖頭,但將頭靠近了他:“我想做件事,但你不要生氣。”
曾昀光有點沒明白,什麼事?
周鬱衝他勾勾食指:“你把頭湊過來。”
曾昀光沒有任何防備地將頭靠過去,然而半途就被周鬱貼了上來,又軟又輕又香的兩片唇在他臉頰上貼了一下。
他怔住,想貼得更近感受。
可那充滿誘惑的唇又挪去他的唇,淡淡地含勾一下,沒等他咂摸出什麼滋味,飛快地閃開了。
蝴蝶撫弄春風,搖曳勾人又淺嘗則止。
曾昀光熱血沸騰,眼神立刻變了,伸手就要去勾周鬱。
然而周鬱仿佛早有準備一般,整個人魚一樣滑了下去,讓他勾了個空。
她站在車外對他笑,搖著手說:“怎麼了?不是讓你不要生氣嗎?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
曾昀光看著她,慢慢將手放下,把頭靠向副駕的窗問:“你這樣,確實是考慮好了吧?”
周鬱卻對他一笑:“你現在的表情有點可怕,我得再想想。”
蝴蝶在春花上啄了啄,緩慢地扇動翅膀,飛走了。
曾昀光坐直,掰下後視鏡對準自己的眼和臉。
鳳目如歌,紅唇如火。
仿佛想要得到什麼,已蓄勢待發,已將劍拔出了鞘,露出了絲絲的殺意。
他用力捂住雙眼,久久不能冷靜。
周鬱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