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昀光感覺到了周鬱的變化, 情緒壓抑又激烈,仿佛在和什麼東西搏鬥,有什麼東西要破殼而出
回中州的路上, 她一直抱著那倆罐子, 沒和往常一樣主動找他說話。
周良生的信念破損,感情上確實難以接受, 確實需要時間來彌補。
他道:“這世上既有重信守諾的,也有薄義寡恩的,你彆管他們怎麼樣,隻要做好自己就行。”
周鬱隻嗯了一聲,但有聽沒有進心。
到中州後,鄭四和林二跟家人去市民接待中心登記。
鄭四安慰她:“要過年了, 就該除晦氣, 等新年後什麼都是新的。你爸活的時候挺高興的, 死後的事也不會知道,所以你彆替他難過。他除了在你這兒操心外,其它事都看得很開的。”
她明明說:“我從來不記不高興的事。”
努力做出以前的樣子, 但微表情騙不了人, 根本就不高興。
回家後, 她將罐子和石碑安置在地下室, 樓上樓下地找東西,把所有的家具都量了一遍尺寸。
搬出來香案、香爐和燭台,要在地下室供奉靈位。
可惜沒有香燭。
曾昀光也沒這些東西, 可以說, 整個指揮部都沒這些玩意。
他想了想,去敲慕成林的門:“你家老人燒香嗎?”
慕成林大吃一驚,部隊裡不搞封建迷信, 曾昀光也從來不信,要來做什麼用?
曾昀光懶得解釋:“一句話,有沒有?”
慕成林無語,但還是去敲開隔壁慕成光家的門,好脾氣地和梅阿姨說了會兒話,拎出來一個小兜。
裡麵一對紅燭,一把香,還有紙錢若乾。
他再三叮囑:“這是我嬸嬸用來祭拜家裡過世老人的,你少——”
是無可厚非的傳統,但還是不要張揚。
曾昀光回一聲知道了,拎著東西去12號小樓。
周鬱點燃燭,虔誠地握住香,閉著眼睛在石碑前站了很久。
最後將香插進香爐,問她:“曾昀光,你要不要拜一下?”
曾昀光便點了三根香,直接道:“叔叔阿姨,保佑周鬱開心。”
周鬱終於笑了,眼睛又被推成了兩彎月亮。
該吃晚飯了,周鬱說不餓,要去看看鄭四和林二登記情況怎麼樣。
曾昀光在接待中心檢定過一段時間,跟那邊人熟,就打了個電話詢問。
那邊回複,說鄭二和林四能力都隻有一級,不夠條件分配單獨的居所,但他們也不願意去住擁擠的集體宿舍,所以自家貼錢買了安置房。
地址就在碧水居一公裡不到的新安小區,選的一層門對門。
那小區初步清理出來,住進去的人不多,各種條件都挺艱難的,優勢是房價便宜但房型大套。
周鬱她二話不說,將自家還剩下的各種米麵油肉分成兩份,裝後備箱,要送過去。
開車出小區,路過肖鵬老人家所在的樓棟。
一層的小院子裡居然歡聲笑語,燈籠的光昏暗,四五張臉,每一張都被照出清清楚楚的笑。
原來是肖彥乾脆帶代芸和肖翔回來了。
阿芙喊出‘媽媽’‘爸爸’和‘哥哥’的時候,所有人都笑出了淚。
曾昀光看見有兩行淚從周鬱臉上落下來。
但她害怕被他發現,趕緊擦乾淨,掩飾性地說:“肖爺爺這下該高興了,他們明天去看樹姥姥,姥姥也會開心的。”
到新安小區,果然看見鄭四和林二停院子裡的新麵包車了。
兩家的小孩在幫忙下車上的東西,大人則在屋子裡整理收拾,見到周鬱就立刻圍過來。
周鬱的表情和心情似乎都調整好了,樂嗬嗬地下去,說來送搬家的禮。
孩子們看見那麼多好吃的,眼睛都直了,也不客套,歡呼著開搬。
鄭四皺眉:“這麼多?都搬過來了,你自己吃什麼?”
林二比較客氣:“留下來吃晚飯唄!”
鄭四直接:“家裡亂糟糟的,什麼都沒修好,能不能開火都不知道,怎麼吃?要吃等修整好了,清清爽爽請客,就當吃年飯。”
這主意挺好,周鬱立刻就答應了。
之後借口說還要去彆的地方送禮,留下衛星電話號碼就走了。
然而出去沒多久,周鬱就讓停車等著,一直等到天儘黑,兩家人收拾妥當,各自在家開始湊合吃飯。
她下車,悄悄進小區,手放在他們家的牆壁上。
也不怎麼特彆用力,之幫忙修複兩家的外牆裂縫,屋內的地板、牆壁和天花。
順便將這棟樓的主體承重柱加固一番,各種隱蔽的係統她一點兒也沒動,畢竟也不太用得上。
但就是如此,雪白和牆壁,乾淨清爽的地板和天花板,對住慣了寨子裡泥磚房的大人和小孩而言,已經是豪宅了。
他們尖叫起來,鄭四想起什麼一般衝出來尋找,但隻有一片漆黑。
曾昀光問她:“怎麼不幫他們弄得更好些?”
周鬱皺眉:“這樣就很好了,免得像我一樣被人惦記,就麻煩大了。”
鄭四叔是妥當人,應該知道怎麼應付。
但做完這些事,周鬱還是不餓,曾昀光就開車在外麵逛著。
周鬱突然指著廢墟道:“去樹姥姥那兒好不好?”
穹頂體育館外很安靜,隻看得到樹的影子。
但兩人一靠近,有樹藤移動,樹姥姥就走了出來,笑問:“散步散到這裡了?”
周鬱小聲問:“孩子們都睡了?”
樹姥姥點頭,指著體育館外一個淡淡發光的地方,那是她從各處收集的熒光作物,白天吸收太陽光,晚上能夠照明。
“趁他們不搗蛋,我收拾東西。”
指揮部承擔了他們的日常後,會定期送各種物品來,特彆是這次過年,各種食物尤其多。
但鮮貨不進行處理,很快就會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