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浩蕩, 流水濤濤。
一個半島深入兩江彙合處,和大江南北兩岸遙相對望。
三十年前,這江南江北和江心半島都是山城建築的魔幻, 高速路在頭頂蜿蜒,電車從住宿樓穿過, 電梯最高處是路麵,而人走處三條街卻在地圖的原點。
鱗次櫛比, 宛若未來科幻場景。
蘇丹坐在江北最高處建築殘留的尖塔上,俯視著下方的都市叢林。
幾十個收荒隊剩下的隊員們依然不死心, 還在尋找著。
他們絲毫沒有顧忌地使用能力, 砍伐著樹木和藤曼,驅逐著變異野獸,若遇上擋路的建築直接粉碎。
風火水電輪番來, 到處都是驚飛的鴉雀和衝天的濃煙。
一個幸存者,幾塊金磚,一個都市廢墟的傳說,就能引動無數貪婪的人舍命而來。
蘇丹擰開收音機,喧鬨中傳出主持人驚恐的聲音。
“……龍山路段全線封閉, 隧道完全坍塌外,通往西方路段的高架路橋全毀。隧道段巡邏隊稱,爆炸發生前一切正常,沒有可疑人員和車輛出入;爆炸發生後, 第一時間進入現場查探, 很幸運地沒有任何車輛和人員傷亡。目前已經組織救援隊搶修, 但僅滑落的土石方量就需要三個土係高級能力者日夜不停地操作七天,而雪上加霜的天氣預報未來三天將有大暴雨,短時間內將無法恢複貨運……前方記者慕成光發回報道。”
“中州治安局慕局長表示, 這是一次有目的的,針對中州和永川的攻擊。犯罪人極其冷酷殘忍,給中州、永川和禹州人民帶來極大的損失和感情傷害。治安局上下一心,將加大人力物力投入罪案調查,有線索的請聯係——”
“中州重建指揮部已經啟動龍山隧道修複計劃……”
蘇丹伸手,將聲音開得更大一些。
“市政府討論,是先修複隴山隧道和相應高架路橋,還是先修複禹州峽穀過江大橋。”
“眾所周知,災變前,中州禹州和東部城市群的通路為禹州峽穀過江大橋,全程高速路橋和隧道,直達海城隻需走一千七百公裡。災變後,禹州峽穀大橋損毀,中州必須向西繞行龍山隧道才能聯通去海城的路,全程二千七百公裡。專家建議,與其修複龍山隧道,不如中州和禹州聯合,先修複禹州峽穀過江大橋——”
蘇丹再伸手,調換頻道,裡麵傳出一個厚重的聲音。
“……大家好,我是中州市市長黃長明,龍山隧道垮塌的第一時間,市委和黨委便召開全體會議……請大家放心,中州不會就此被困死在群山中,一定會打通東西兩個方向的路……”
“……重建指揮部全體,四個月內完成水廠、電廠和三醫院的修複工作。他們是我們最優秀的修複專家,正在集結,向禹州奔赴……”
“中州和禹州,上千年傳統的兄弟城市,將再一次達成合作……”
聽到這裡,蘇丹伸出骨感的手指,有點兒惱怒地關閉收音機。
而下方,收荒隊的動作越來越大,已經連續坍塌了幾棟高樓殘骸,令禹州本來不穩的磁場更不穩定了。
蘇丹站起來,該去找刀疤姐安排接待從中州來的那些客人了。
然而刀疤姐熱鬨正看得香。
她同嘯天和利刃兩隊人馬吵得天翻地覆,但因為占了人員和物資齊全的好處,將黑鍋扣了回去。
三隊人馬勉強達成合作關係,結隊深入廢墟之中。
可指南針在表盤上亂轉,指東指西指北,就是指不到南方,所有人毫無疑問地迷路了。
“確定金庫是東岸三平路的總行地下室?”嘯天的老大吳洛想摔了指南針。
利刃的通緝犯馮川將匕首彆在腰上:“老坎是這樣說的,還用他自己的腦袋保證。”
老坎是專向收荒隊出賣消息的商人,向來靠譜。
他的資料記載,總行是一棟高三十層的摩天大樓。
裙樓外牆用的褐色天然大理石,之上整體采用玻璃幕牆,並且修築了一個相當有威嚴的大門來彰顯氣度和財富。
高達六十級的台階,門兩旁各蹲著龐大的石雕貔貅。
但吳洛指著被藤曼纏繞,已經破舊得不成樣的路牌,上麵依稀有‘三平’字樣,怒道:“三平路從頭繞到尾,繞了多少圈?二十圈有沒有?總行在哪裡?你告訴我,哪棟樓是總行?”
有小跟班試探著問:“禹州城裡,會不會有兩個三平路?”
問到關鍵問題了。
可三十年過去,誰知道禹州城裡有幾個三平路?
刀疤姐和自己人交換個眼神,冷笑著摸出一疊陳舊不堪的廢紙。
馮川心裡不爽快,之前找她毛病也被撅了回來,又想拿出氣,諷刺幾句幾十年的廢紙能當屁吃。
可看見她不經意地展開紙麵,上麵出現密密麻麻各色細線,並且紙頭上出現‘禹州城區交通圖’字樣後,伸手去奪:“地圖?”
吳洛敢過來一擋:“彆搶,老圖碎脆了,經不起力!”
刀疤姐一笑,將地圖張得更開道:“兩個大男人,彆那麼多小算計。既然都是為了金庫來了,那就敞亮點,各自想要多少,能出多大的力,能不能接受我的安排,都說出來。”
然後彈一下有些泛黃的紙麵:“姐才能帶著你們發財!”
這是要主導權和分大頭的意思。
吳洛皺眉,不知道刀疤姐走什麼狗屎運搞到的好東西,但又實在下不了決心,就瞥著馮川。
馮川在通緝榜上有名,手下九個還剩七個的隊員也是獨狼性格,不可能被人騎起在頭上,話不多說,直接走人。
吳洛要跟著走,刀疤姐卻道:“老吳,你是咱們三個裡最聰明的,想想我和老馮,你更信誰?”
馮川殺人不眨眼,認錢不認人,而刀疤姐仗義出名,手下人跟她做事,不管能不能發財,身後事都有安排。
對比起來,自然是刀疤姐更值得信。
吳洛遲疑了,最終決定留下。
馮川冷笑,和他的人轉過街角,摸出另外的定位儀器,摸索起來。
或者並非街角,而是一個被藤曼拱衛,如同通道入口的地方。
然而利刃的人剛進去,就見上麵輕輕巧巧落下來一個極瘦的黑發男人,年紀不輕,但偏顯出不同於年齡的文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