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鬱倒不覺得是狡辯, 畢竟失敗方想儘一切辦法來減輕罪責是人性。
煙花放成功後,她立刻明白蘇丹將消息傳了出去。
雖然她比較滿意曾昀光第一時間來救她,但該補救的必須補救, 自己不能乾看著。
於是曾昀光和唐心遊追出去對付蘇丹和刀疤後, 她找老人家們要了一個大喇叭。
她高聲道:“蘇丹,立刻投降, 否則——”
腦中早就成型的水電站3D模型出現, 她挑挑揀揀,選了一個最不重要的輔助建築, 一巴掌將之抽散。
夜空裡傳來響亮的崩塌聲,煙塵裡,那小樓粉碎。
蘇丹一驚, 去而複返的刀疤姐也呆立當場。
心血所在被毀, 無論是誰也難以接受。
周鬱用更大的聲音道:“我就毀掉這水電站!”
為了證明自己說到做到,她又將目標放在巨大的水壩上.
水壩幾乎是水電站的主體,一旦潰壩, 洶湧的水將衝毀一切,禹州多年的籌謀將毀於一旦!
刀疤姐尖叫起來, 撕心裂肺。
但周鬱見蘇丹一動不動, 沒有任何反應,手指放上模型的水壩主體!
她威脅意味滿滿:“若壩體被擊穿——”
手指在模型的表層摳了摳,一大片水泥覆麵被掀翻,若繼續用力,壩體將徹底坍塌。
畢竟自家的孩子自家疼,就看誰更狠得下心。
結果證明,蘇丹和刀疤也有狠不下心的時候,直接舉手表示放棄
曾昀光趁機化出珀金的鎖具, 穿透了他們的鎖骨。
隱身的唐心遊也走出來,舉起手收束那些精神網絡,最後成一把鎖,強硬地按入蘇丹的腦中。
塵埃落定,周鬱長舒一口氣。
搞建設她是擅長的,搞破壞雖然也行,但心理壓力實在有點大。
現在兩個主謀投降,剩下的同夥也被肖潔和唐心遊大範圍的遠程控製給包圍起來,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她一凝神,將剛才破壞的小樓和水壩表層,全恢複了。
然後對身後看得目瞪口呆的四位老人家道:“你們自由了,我們的任務也完成一半了。現在距離天亮還有兩個小時,抓緊時間休息——”
其實也沒休息夠兩個小時,因為她剛在簡易木板床上躺了不到半個小時,外麵就傳來金屬敲擊的聲音。
肖潔隔著護壁喊:“周鬱,你出來看一下吧,老大和姓唐的打起來了。”
她翻身起來,詫異道:“打起來了?”
這才多一會兒?
戰場打掃完了?戰後安置做了?後續該聯係的部門都聯係了?
還是他們自己的人到了?
怎麼還有閒心打架?
周鬱等不住了,趕緊往外走:“為什麼?”
肖潔撇嘴:“他們兩個,每次一場仗完,都得打一場!至於原因,當然是一個人的完美計劃沒有被完美執行,而另一個人則覺得隨機應變更重要。”
周鬱無語,原來還是控製狂和將在外的矛盾。
也顧不得什麼了,跟著肖潔去勸架。
當時天已經蒙蒙亮,山背後出現一片片雲霞的紅光。
近處的水壩安詳,但到處都是被金屬片控製住的傀儡和同夥,刀疤姐和蘇丹兩人被重重金屬困鎖在水庫的中央。
至於紅巾收荒隊的人,以為跟著刀疤姐能發財,結果被卷入這樁大事。
現一個個被鎖在水壩上,由崔梅看守著。
算一算,攏共四五個人手,居然管控水庫好幾百的人,以及不遠處公路上的再好幾百口。
真的是忙不過來!
但兩個主力居然還有閒心打架?
周鬱皺著眉,眼看著曾昀光和唐心遊對峙站立,中間隔著一塊薄薄的金屬板,那板子會兒向曾昀光推進,一會兒向唐心遊推進。
她不明白道:“這就是打架?”
肖潔無奈道:“也不能操真刀真槍殺個半死吧?就用那金屬板做介質,控製和反控製,誰贏了按誰的意思辦!”
那不就好了嗎?
肖潔更無奈了:“兩個人的精神力都深厚,要分出勝負起碼幾個小時。咱們現在都要忙死了,好幾個衛星電話打過來交接工作,說禹州市政府那邊聯係上來,要過來了!”
怎麼也要在禹州市接手之前,把該查清楚的都查清楚。
問題是,他們兩個爭吵的原因呢?
很簡單,曾昀光沒有按照唐心遊的戰術安排全力攔截刀疤姐,導致煙花傳信。
現在禹州政府一定得到了這邊潰敗的消息,該銷毀的證據資料一定銷毀了,後續查案會很難。
但曾昀光卻認為,周鬱的安危是首位的,禹州查案是唐心遊的任務而不是周鬱的任務,不能罔顧她的安全來達到目的。
禹州政府銷毀證據的事,以唐心遊的本事真查不出來?
再說了,就算證據在,唐心遊礙於禹州人的感情,斟酌之下多半不會將整個市委一網打儘。
所以有沒有將消息漏出去,有什麼區彆呢?
就這麼,又打了起來。
周鬱無語了,還真和她相關啊?
她走過去,看看曾昀光,曾昀光眉目英俊,睫毛上還沾著細碎的晨霧。
他道:“周鬱,你稍微等會兒,我馬上就好。”
周鬱再看看唐心遊,唐心遊的麵容雖然女氣,但此刻有種孩童和少年的執著感,意外地堅決。
她歎口氣:“曾昀光,謝謝你救我。”
曾昀光回:“不客氣,這是我身為你保護人和男朋友應該做的。”
周鬱沒辦法,隻好明說:“你保護我,我當然開心。不過,我偶爾也想試試自己能力,若能靠自己保護自己,也能給你們省蠻多事。所以,你得給我成長的空間。”
曾昀光眼睛沉了沉,明顯不開心,但還是點了點頭。
唐心遊嗤笑一聲,意思自己贏了。
然而周鬱又道:“唐心遊,你的戰術也許很完美,但用我做誘餌的時候完全不告知我,實在有點過分了。以後再有這樣的事,請你提前告知,若實在不能告知,那就應該接受這樣的結果。否則,我會強烈懷疑你做我保護人的動機,並且向上麵提出抗議。”
唐心遊不笑了,眉皺得死緊,但周鬱如果真按保護人製度辦,他確實會麻煩。
罷了,就收一手。
於是向曾昀光一個眼神,要讓一手。
這次輪到曾昀光得意,嗤笑一聲,讓了他一手。
兩人同時收力,此事就此過去。
周鬱放心了,將衛星電話摸出來道:“快打電話吧,黃市長那邊已經急得火燒眉毛了!”
曾昀光雙手抱胸,下巴支向唐心遊。
作為指揮部,向來隻負責重建工作,之外和上下內外的協調聯係,全是唐心遊的事。
唐心遊沒話說了,接了電話,去旁邊進行工作溝通了。
周鬱這才開始打量曾昀光。
他身上的盔甲已經不見了,隻在手腕上套了不少的材質和顏色的金屬,向來是吃了磁能力者的虧,開始注意常用金屬的配比了。
雖然打了一夜,但沒有任何疲累的感覺,眉目間的銳氣還未徹底收斂,下巴上一道淺淺的血痕令他更多幾分血氣。
昨夜戰場的可怕,周鬱前所未見,但他卻遊刃有餘。
忍不住問:“你那天落下河穀,沒受傷吧?現在呢?沒有哪裡不舒服吧?”
這話問得就多餘,因為肖潔嗤笑了一聲。
怎麼說呢,戰場上出生入死這麼多次,這次是最輕的。
不過因為周鬱在,才不心安,才矯情而已。
曾昀光丟給肖潔一個殺氣騰騰的眼神,讓她滾!
她舉手,行吧,不耽誤戀愛狗戀愛,她走就是了。
緊接著,曾昀光對她一笑,表示自己很好。
周鬱目睹上下級這場小懟,這才放心他真的沒問題,但此時不是親熱的時候,而且唐心遊也拎了電話過來:“莫如磐會來。”
然後道:“我們的人也來了。”
曾昀光會意,她來,必然來試探情況,身邊指不定帶著禹州的年輕中間群體。
指揮部四五人,若威懾力不夠,隻怕事情難談。
於是也挺不客氣地站去水庫邊,將精神力開了一半,橫掃這不大不小的水電站。
王級的威壓,想必會令禹州人印象深刻。
周鬱久聞莫如磐大名,想親自見見這位傳奇女性,就站唐心遊後麵等著。
中州的車隊先來,被曾昀光引著,分小組接受不同的受害者和犯罪嫌疑人。
禹州的車隊稍後,護衛提前就位,司機小跑著開車。
那是個高顴骨,亮眼睛,整體看起來十分堅韌和嚴厲的中年女性。
她從車上下來的時候,眼睛對著水電站場子裡略一掃,開口第一句話:“趙長洲呢?這是他承包的項目,出了事怎麼不見人了?”
不是狡辯,不是強詞奪理,是行動一開始就製定好的計劃。
現在按部就班而已。
周鬱盯著莫如磐看了會兒,見唐心遊從中州的人裡挑了幾個小夥子接待,引著他們往會議室走,對靠過來的肖潔和崔梅支下巴:“咱們要不要跟去聽個熱鬨?”
肖潔好玩,就想來個賭:“我賭唐心遊出鐵拳,馬上捶死莫如磐,賭注是三個月工資。”
三個月工資不少,來得有點真了。
崔梅現在缺錢,想掙個賭資,也加注道:“我跟肖潔押,也是三個月工資。”
然後兩雙眼睛盯著周鬱,不約而同道:“富婆,下注吧!你這麼有錢,不可能小氣吧?”
周鬱笑道:“我怕下注太多你們賠不起!不過,你們捧著錢讓我掙,我再往外推就不好了。這樣,我也押三個月工資,賭莫如磐雖然會被捶,政治前途也到頭了,但本人短期內不會有大問題,隻是下麵人可能會被擼幾十個。”
這個短期,就是禹州高層的權力移交期。
這話一出,肖潔和崔梅就笑了。
誰不知道周鬱每個月的工資都有折算她修複各樣物品的獎金?
彆說三個月,就是一個月也能抵普通組員一年的收入了。
如果贏了,兩人平分她三個月的工資,豈不是各自白得一年半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