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人將銘記那一天。
如往常一樣平靜地開始生活, 上班的上班,做小生意的做小生意,地下的交通係統乘客也不是很多。
這是當然的,畢竟步行不需花錢, 騎車能鍛煉身體, 公交車性價比高, 地下電車最為奢侈。
誰手裡都沒多少閒錢, 能省幾個是幾個, 幾乎都選擇在地上活動。
眼見時間滑向中午, 開始考慮午餐該吃什麼了, 卻有一陣陣聲浪襲來。
大家不明所以的時候,有人從西邊廢區逃過來:“有襲擊!”
說不清是什麼襲擊,隻見高牆拔地而起, 被牆頂得倒塌的破舊建築,崩落而揚起來的灰塵如浪濤一般撲向四方。
警報和信號彈混雜, 開始有廣播回響,要求居民就近避難。
一開始是二級戒備,之後立即升至一級。
災劫來臨,眾人如鳥四散。
多年的困苦生活已經讓人變得警惕和訓練有素, 一旦有危險和異常, 絕不是靠近圍觀熱鬨。
公交車停,開始安排撤退的路線, 地下交通更是攔住了進出口, 許出不許進。
步行的, 騎車的,帶著孩子或者戀人的,紛紛往城外方向的避難所退。
表情是凝重的, 心是慌亂的,但動作都是堅決的。
絕望情緒蔓延的時候,一隊隊製服的年輕人從不知什麼地方出來,彙聚成隊伍,邁著整齊的步伐逆著人群出逃的方向前進。
他們進入地下鐵,封鎖公交站,迅速地排查醫院、自來水廠和電廠等等重要的公共設施。
不安的心穩下來。
有人拉住一個年輕的姑娘問:“發生了什麼?我們該怎麼辦?”
那姑娘堅定道:“迅速離開,去避難。不管發生什麼,我們都會處理好的,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守衛——”
就那一瞬,有爆炸發生,狂猛的氣浪混雜著刺鼻的毒藥味,從地下電車口噴湧而出。
人群驚呼著,那姑娘卻不慌不忙地升起一堵土牆,牢牢地將那處爆點封閉。
她對那人一笑,將他推入人群中,轉身向裡麵飛奔。
一定會守衛好自己的家。
當爆炸傳遍全城的時候,拘留所不可避免地騷亂起來。
看守拿著鐵棍,四麵威壓。
孔真表現得配合,又轉了汙點證人,情緒一直穩定,所以看守顧不上她。
她趁無人注意的時候扭開了門鎖,擊碎走廊的玻璃窗竄了出去,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又嗅。
昨天晚上的酒雖然不好,但味道持久,隻要循著味道就能找特定的人,不管他麵目變成何種模樣。
曾昀光和周鬱的味道,在西邊廢區,隻怕打得熱鬨。
而那位正直報案的呂望老先生,在配合筆錄後就消失不見了,這會兒正在往市政府的方向了。
孔真將手掰得劈裡啪啦亂響,這種關鍵時候,哪位純潔的老人家不去避難,反而往可能會成為攻擊目標的地方去?
老人家此刻已不是老人家,利用肌肉係能力搖身一變成李霄的模樣。
他穿著生研所保安處的製服,行色匆匆地向市政府去。
到處都是驚慌的人群和維持治安的治安隊員和消防隊員,重重關卡攔截他,而他隻要拿出證件虛晃就能被放行。
若遇上死腦筋的,他立刻疾言厲色道:“生研所遇襲被圍困,陳州夥同趙三常叛變,我必須馬上見市委領導彙報!生研所數百研究人員,耽誤了拯救他們,你們負得起責?”
對方多半遲疑,他便趁這機會硬闖。
一路暢通地抵達市委,進入電梯,按了去地下層的按鈕。
往日守衛森嚴的地下層守衛少了一半。
這種關鍵時候,當然會抽調人去負責重要領導的安保,自然忽略了安置在地下的傷員。
也是掃尾的最佳時機。
這次行動的正麵戰場遭遇意外,差不多算失敗,李霄也暴露了,但得不惜任何代價護住繼續潛伏的人才有以後可談。
李霄鎮定地邁出電梯,緩緩走入通道,以中級肌肉係強大的力量突破重重鋼門。
他無視第一間病房替身的柳靜玉,直奔最後一間。
病房門開著,醫生和護士已經出去避險,隻剩下慕成林躺在病床上,依靠呼吸器微弱地呼吸著。
隻要拔掉氣管,斷了供應營養的點滴液就行。
李霄毫不猶豫地跨入其中,手握上了呼吸器,用力一拔——
居然沒拔掉!
他再用力,卻發現自己除了腦子能思考,渾身上下連眼珠都無法動了,更彆提拔管了。
是腦能力者!
是腦能力者無聲無息控製了他的身體!
不對,海城的高級腦不在,低級的腦根本奈何不了他,是誰——
當思想也陷入黑暗,徹底迷失方向的時候,病房外走進一個半長發的年輕男子。
他長得女相且神態冷淡,頗有些不滿道:“怎麼讓人潛得這麼深入了?”
誰?他在對他說話?不,他在對彆人說話!
有個清朗的女聲響起來:“你比計劃的來得晚,我搞不到他腦子裡想什麼,隻能這樣跟著,看他到底想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