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番外 未來(2 / 2)

周鬱抱著小兒子周宙過來,搭話道:“是秦老師。”

曾昀光麵對秦老師有點卑微。

三個月都不出現的爸爸,缺席家長會的爸爸,無法參加學校活動的爸爸,是不稱職的爸爸。

不管他是高級還是王級,在老師麵前都是初級。

所以非常委婉地問:“曾怡的語文課還跟得上嗎?有沒有什麼需要加強的地方?或者和同學們相處——”

秦老師知道這個家庭的忙碌,非常理解,但該有的問題是一定要提的。

她微笑著拿出作業本和試卷:“曾怡非常聰明開朗,雖然跳了一級,但課程都跟得上,和大一歲的哥哥姐姐們也相處得很好。”

甚至是過於好了,一雙小拳頭打遍整個年紀,當之無愧的小老大。

可曾昀光一聽就全身都繃緊了,這樣先揚的對話,他和自己下屬說過無數次,通常後麵都會有個但是,但是後麵才是真正的問題。

果然,秦老師將作業本和試卷遞給他:“但她對名字的認知有些偏差,堅持將曾怡寫成周怡。”

一開始以為寫錯了,多次讓她改都不改,才知道人家小小年紀已經有自己的主意了。

曾昀光接過來看,試卷和作業本的名字都是鉛筆寫的,有過好幾次擦寫更改的痕跡。

秦老師相當客氣:“你看,是不是跟孩子再溝通溝通?”

總這麼改來改去也不是辦法呀!

周鬱想幫忙解決這問題,協調一下父女關係,但曾昀光拒絕了。

畢竟親子關係方麵的培養,他確實差了一點。

而曾怡有這個想法,也絕非無緣無故。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樓下的唐新華和曾怡同班又同桌,是最好的情報對象。

然而小少年完全地像媽媽,不僅長得像,連個性也像,根本就沒一點唐心遊基因的展現,更彆提腦的巨細靡遺了。

他睜著一雙大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就想改名字了呀!她還警告我,以後不能叫曾怡,要叫周怡。叔叔,是不是因為你經常出差不回家,讓她很沒麵子,所以她故意——”

唐心遊鄙夷自家兒子:“她沒你那麼傻!”

不可能是這麼簡單的理由。

唐新華被親爸爸看不起,馬上不乾了,大聲道:“媽,這個姓唐的又犯老毛病了!他社達,他沒愛心,他要把比他蠢的人都乾掉——”

唐心遊搞不過自己老婆,還收拾不了小崽兒麼?

什麼都不必乾,隻是看他一眼,就令他渾身木石一樣動也動不了了。

曾昀光看見了,唐心遊搞自己親兒子一點沒留力,這親子關係還能維持真是奇跡!

所以在這家根本找不到真正的原因。

還是肖潔生的林瑾比較乖,雖然沒有和曾怡一個班,但在隔壁班也知道不少的事。

林瑾那長相吧,既不像媽也不像爸,經常被缺心眼的唐新華說是垃圾堆裡撿回來的。

他非常寬容大氣,從不計較,那謙謙君子的樣子,很有某人——

林棟端了茶來,笑眯眯道:“喝茶吧!”

然後對林瑾:“你把知道的都告訴叔叔吧,不然他們家會被鬨翻天的。”

林瑾就說,新學期開了一門曆史課,開學第一課那位新的曆史老師放了一個視頻,是從有華夏二族開始,到最初的國家意識,最終至現代。

短短幾分鐘的視頻,將家國天下,曆史興衰全都講了。

最後的三十秒是重頭戲,主要講述災變前的繁華盛世,災變中的艱難淒慘,還有災後重建的各種困難。

每個鏡頭,每一幅畫麵,都是一個代表性的事件。

那節課完了後,曾怡跑過來問林瑾:“你有沒有覺得,視頻上有名有姓的人,名字都非常有意義?”

林瑾點頭,他家的狗子叫多福,也是很有意義的。

但曾怡不吃他敷衍那套,問:“你的名字是什麼意思?”

林瑾想了想:“美玉,君子佩玉,媽媽說我這個名字是希望我能成為品行高潔的君子。”

曾怡羨慕道:“多好啊,多文雅呀,哪兒像我!”

她兩眼放光道:“曾怡曾怡,一聽就很晦氣,也不是乾大事的料。我想好了,以後要成為上視頻的人,絕不能有個拖後腿的名字!”

所以,一定要叫周怡。

曾昀光聽得皺眉:“就這個?”

林瑾點頭,是這個了。

林棟聽得撲哧笑:“老曾,你這個女兒真不得了,比你們兩口子都要有雄心!”

能上那視頻的人,哪個不是影響曆史進程的?

就周鬱本人,怕也隻能算半個,是不夠資格給正麵大鏡頭的。

曾昀光有點心塞,滋味難明,但這理由其實還不夠充分,否則為什麼一定要是周呢?

肖潔就說:“她媽姓周呀!”

才怪了,曾怡是被曾昀光帶大的,從小最黏爹,對媽其實一般,不可能對周這個姓有執念。

以增運給對她的了解,她既然都要改名字了,那一定會從百家姓裡挑一個的。

選中了周,肯定還有原因。

曾昀光按兵不動,但請了幾天假,跟在小姑娘屁股後麵。

早八點出門上學,晚五點放學,周一到周五一天不拉,放學後就留在家裡。

周末兩天,要麼跟小夥伴瘋,統禦著他們整個中州城亂飛,自以為甩開大人去廢墟裡冒險。

每個行程都在人眼皮底下,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彆的地方。

但是,她書架上多了很多曆史書,甚至是災變時期的文檔資料。

曾昀光問周鬱:“你給她找的?”

有些並不是公共圖書館裡能借到的,需要一定的權限和資格。

周鬱搖頭:“她基本不來找我鬨。”

曾怡非常有眼色,對誰能對她讓步簡直門清,她要是找周鬱鬨改名字,早就被拍回來了。

也就曾昀光,寵女如命,由得她任性。

曾昀光抽出那些書和資料,好幾本上落了學校圖書館的款,但文檔資料上卻是一個編號。

那是特定的人在記錄曆史事件時才有的。

他找了一個下午,去學校拜訪秦老師,希望能見見曾怡的曆史老師。

秦老師很爽快地帶他去,說那位魏老師雖然是新來的,但是曆史知識非常豐富且成體係,又會將知識融入小故事中,所以孩子們非常喜歡他。

特彆是曾怡,在鬨出改名事件後,主動找秦老師,將每天下午的校內活動課都改成了曆史。

也就是說,她在彆的小朋友活動的時候,都窩在魏老師的辦公室看曆史書。

曾昀光反問:“魏老師?”

正好路過學校介紹教師的宣傳欄,秦老師指著其中一張照片:“就是他了。”

照片上是張五官平凡,丟人堆裡幾乎不被注意的臉,四十出頭,但頭發已經花白了,眼睛比兩側同齡的同事深了很多。

秦老師道:“他原來是首都一小的老師,但身體不好,扛不住北方的風沙,所以調咱們中州來,主要是為了養身體。”

又指著前麵不遠:“他的辦公室沒和我們在一起,而是專門做兩個曆史文獻資料室。曾怡這會兒應該在那裡——”

曾昀光道謝,表示自己過去就可以了。

樹影斑駁,書臭陣陣。

書並不會有墨香,而是墨臭,特彆是舊書,紙張和殘留的汙漬被時光老化之後,氣味並不美妙。

曾昀光站在窗戶外,看見曾怡捧著一本破破爛爛的書問:“魏老師,他明明知道去了會死,但為什麼還要去呢?”

魏老師正在書寫,手邊堆了高高的資料,頭也不抬道:“那是他的信仰和選擇,總有些得到是需要犧牲的。”

曾怡搖頭:“不好,這一點也不好,我不會做這樣的事,也不會讓彆人這樣做。”

魏老師抬頭,對她笑笑:“你還小呐!”

又道:“你們這一代,當然可以不用做那樣的選擇,你們會有更好——”

曾怡認真道:“不是你們,是我們,是我們大家!”

她用力把書扣上,跳下高高的木凳:“無論如何,我一定要說服我爸讓我叫周怡。”

魏老師卻道:“名字重要也不重要,更重要的是我們知道自己是誰。”

曾怡皺眉:“我當然知道自己是誰!周怡這個名字又不是為了自己,而是告訴大家,我能讓所有人都開心。魏老師,你相不相信我能讓所有人都開心?”

魏老師對她笑一笑,拍拍她的小腦袋:“你爸爸來接你了,快去吧!”

曾怡敗興地扭頭,轉頭對窗外的曾昀光擠眉弄眼。

曾昀光確認自己非常小心,沒有泄露任何氣息,但依然被發現了。

他對魏老師點點頭,叫道:“曾怡,該回家了。”

曾怡歎口氣,小大人一樣地向魏老師鞠躬,然後拎了書包走出來。

魏老師送她出辦公室,將一本薄薄的書給她:“要讓所有人都開心的話,要學很多很多東西。”

曾怡接了書,點頭笑道:“我會的。”

曾昀光帶著曾怡離開,走了幾步覺得不太對勁,回頭,卻見魏老師依然站在門口。

曾怡已經想趕緊回家看書了,用力拽他,可手被被開,眼睜睜看著他走回去和魏老師說了好幾句話。

回家的路上,曾怡問:“爸爸,你和魏老師說什麼?我告訴你,改名字是我自己的意思,你不要到處找人問,會破壞我的威信。”

曾昀光問那個人,我覺得你非常麵熟,我們是不是曾經見過?

那人笑道,很多人都這樣說過,可能因為我是大眾臉吧。

但曾昀光知道,不是,絕不是如此。

可那人轉身了,說他從首都過洙州,去海城,路過沙州,又去了很遠很遠的西方,最終定居在中州,非常非常喜歡眼見的一切。

也許曾經擦肩而過,但未來更值得期盼,就不必掛念過去了。

曾昀光將曾怡舉起來,坐在肩膀上:“你決定就不會後悔?”

曾怡堅定道:“怎麼可能後悔?”

曾昀光點頭:“行吧,回去跟你媽媽商量商量,如果大家都沒意見,那你以後就叫周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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