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
明明是豔陽天,但屋內的窗戶依然掩得緊緊的。
室內光線有些暗,伺候的小太監勾著腰垂著頭站在禦階下方,大氣不敢出一聲。旁邊的獸口香爐裡吐出嫋嫋煙雲,龍涎香的味道太重了些,熏得人腦仁兒隱隱作痛。
龍案前奏折堆了高高一摞,年輕的帝王手執朱筆一目十行批閱著。
帝王生得俊美異常,眉飛入鬢,目若星辰,容顏瑰麗得甚至可以用美豔來形容。隻是這種美豔銳利而又危險,像是一株有著劇毒的花兒,勾著人靠近,靠近了卻又一命嗚呼。
不知奏折上寫了什麼,帝王突然大怒,一把將案前的所有奏折都掃落在地“廢物全都是廢物一戰連丟二十城,這群人除了會找朝廷要軍餉還會做什麼”
說到氣憤處,帝王直接操起案前的硯台一並砸了下去。
“陛下息怒”伺候的小太監們哆哆嗦嗦跪了一地。
發了一通脾氣,倒是讓頭又疼了幾分,帝王坐回龍椅上,用手揉著眉心,周身戾氣橫生,叫人不敢靠近。
安福從昭陽宮回來,見帝王又發了脾氣,心下也是一驚,不敢在帝王盛怒時去觸這個黴頭。他瞧了一眼手上昭陽宮送來的補湯,猶豫著要不要遞上去。
他正躊躇著,帝王卻已經不耐煩開口了“安福”
“老奴在呢”安福嚇得心尖兒一個哆嗦,捧著補湯就上前去了。
這幾日帝王頻頻頭痛,脾氣也愈發喜怒無常,連他這跟了帝王十多年的老人都有些摸不清帝王的脾性了。
這節骨眼兒上安福可不敢為皇後說話,隻小心翼翼把湯罐子放到了帝王案前。
“叫人把這裡收拾了。”帝王一雙眼尾微微上挑的鳳目冷意橫生,好似淬了冰一般。
視線一轉,落到安福放到案前的湯罐上,目光不由得停頓了幾秒,眸中掠過幾絲複雜“皇後命人送來的”
“是。”安福弓著腰,臉上勉強維持著笑,後背的衣衫卻已經叫冷汗打濕透了。
帝後不和,這在宮裡早已不是什麼秘密。
他已經做好被帝王遷怒的準備,卻不想帝王一句重話沒說,甚至掀開蓋子嘗了一口。
不過也隻是一口,帝王眉心又鎖了起來,卻是什麼也沒說,隻用旁邊托盤上的明黃絹布擦了一下唇角。
這是不會再喝的意思了,安福便將那補湯端開,交給身後的小太監拿下去。
雖然這湯隻喝了一口,但已經是莫大的恩寵,畢竟從前昭陽宮送來的東西陛下從來沒碰過。安福琢磨著,等會兒可以派人去昭陽宮通個信兒了。
他原是太後的人,後來才到了帝王身邊伺候。皇後又是太後的侄女,太後自然有提點過讓他多幫襯著皇後。
安福看了看帝王的神色,心思拐了不知多少個彎兒,想著帝王對皇後態度的轉變,決心賭一把,便道“奴才去昭陽宮看了皇後娘娘,娘娘雖還病著,但見了陛下的賞賜,精神大好。若說這宮裡誰是真為著陛下您好,除了皇後娘娘那是再也找不出旁人”
帝王突然冷笑了一聲,安福趕緊止住了話頭,又打了自己兩個嘴巴子“奴才該死,奴才嘴碎。”
安福恨不得多打自己兩下,怎麼就突然犯蠢呢,說這番話,不就是明晃晃的告訴皇帝,他是向著皇後的嗎
估計帝王還會以為是皇後收買的他。
氣氛正僵持著,禦書房外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哭喊“陛下救救我家娘娘”
“何人膽敢在殿前喧嘩”安福快步走到禦書房門口,捏著嗓音訓斥。
“安公公,勞您向陛下通報一聲,太後要我家娘娘去皇後宮前跪著請罪,我家娘娘已經在昭陽宮門口跪了一刻鐘了,皇後還是沒有讓我家娘娘起身的意思,我家娘娘體弱,萬萬受不起這等折磨啊”蘇如意身邊的大宮女跪在禦書房門前,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
安福還沒來得及傳話,就見一身明黃的帝王大步流星走了禦書房。
蕭玨冷冷瞥了宮女一眼,生硬吐出兩個字“帶路。”
安福一見這勢頭不妙,心道帝後二人怕是又要鬨一番了,更多的卻是想不通,皇後平日裡那般和善,怎會在這關頭為難蘇妃。
禦花園。
葉卿癱在一把鋪了錦緞的躺椅上,波斯貓挨著她肩膀趴著。
左右兩側各站了一個舉著大芭蕉扇的宮女,宮女徐徐搖動芭蕉扇,扇出的涼風不急不緩,正合葉卿的心意,風裡似乎還帶著一股淡淡的花香味。
躺椅旁邊放了一張小幾,小幾上放了瓜果點心。
隻要葉卿對著哪類點心水果抬抬下巴,就有宮女將處理好的點心或水果送到她嘴裡。
就連波斯貓旁邊也蹲了一個專門喂食的宮女。
前方的空地上,司樂坊的樂姬們撫琴的撫琴,奏簫的奏,司舞坊的舞姬們則合著樂聲舞蹈。